两年多过去了,北方的叛乱仍在持续,西南的侵扰更有加剧之势……
清明,长安城里牛毛般的细雨天不亮就飘落下来,直到巳时,偌大的京城仍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之中。(..)
城东灞水边的一处高冈上,一青两红三匹马亲昵地围聚在一起,边啃啮着地上嫩绿的草苗,边不时地发出一两声欢快地低嘶。
距它十几丈远的一处坟茔前,景暄注视着香炉中行将燃尽的香柱,问身后的来兴儿道:“太子回京的消息确切吗?”
“昨儿晚我师傅和师叔在一起喝酒时说起,这两天要单腾出一座马棚,多备些鸡蛋、胡萝卜,以免到时再去张罗来不及。
师叔还念叨说同州虽离京城不远,但那儿的水质极差,等马回来了他要到玄都观去求些上好的泉水来饮马。
小的听了这话便想,全京城只有咱东宫马厩中原先那十几匹汗血马需喂食鸡蛋、胡萝卜,同州又是太子爷的驻守之地,如今太子爷当初带到同州的马都要回来了,那太子爷岂不是也要回京了吗?娘娘,您说小的所想在不在理?”
来兴儿说着,冲身边的锦屏眨了下眼睛。
“不过尽是些捕风捉影的胡思乱想罢了。”锦屏不等景暄答话,不屑地说道,“两年前真应该叫你也到同州军营中去长长见识,省得闲来无事拿这些不着调的事搅扰娘娘。”
“你还别说,我倒是真想去做个军士,也好把娘娘这两年传授的战阵兵法和技击本领实际操演操演,只可惜太子此次避祸同州不准宦者随行。”来兴儿望着北方若隐若现的山峦,带着些许惆怅说道。
“行了,你两个见面就斗嘴。兴儿要是去了同州,头一个挂念他的只怕就是你!”
景暄笑着嗔怪锦屏道,旋即又轻轻叹了口气,“他想的也有些道理,雪晴整天缠着我问爹爹长得什么样,太子要是再不回来,我也……”
“娘娘,太子的处境您又不是不知道。皇后一日不死,太子便难以翻身,如今张氏一门把持着朝纲,气焰正盛,太子回来,还不得……”
锦屏见景暄被来兴儿说得心思活动,颇不服气,直言相劝道。
“小妮子,休得胡说。”景暄听锦屏口无遮拦,连忙打断她,“你忘了夏嬷嬷是怎么死了的吗?”
她提到夏嬷嬷,倒勾起了来兴儿长久以来存于心中的一个困惑。“娘娘,我一直不明白,夏嬷嬷为何要选择自尽?”
景暄望着眼前的坟茔,缓缓说道:“她心里藏着太多事,说与不说,都会死,与其被别人利用来构陷太子,倒不如自行了断落个干净。”
“您这一说,我更糊涂了。”
来兴儿不解地说道。
“当时太子命我到李进忠大人府上求得皇上金牌,持牌到终南山请柳毅先生出山,不就是为了向皇上、皇后证明夏嬷嬷的身份,洗脱她和太子身上的嫌疑吗?
柳先生一到,她自已脱困,太子也可化危为安,怎么反而在此时自尽了呢?”
“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景暄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我当时因产后身子虚弱,离事情的漩涡远些,反倒对整个事件看得更清楚些。
皇后设下构陷太子的局,第一个进入她圈套的就是夏嬷嬷,她于汪氏投毒行刺之前已经发觉有人暗算汪氏,却非但没有阻拦汪氏,反而暗中加重了汪氏饮食中mí_yào的份量,以致汪氏被抓后疯癫自尽。”
“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来兴儿和锦屏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
“没什么可奇怪的,两年来我也一直在琢磨夏嬷嬷的死因,结果发现只有这唯一的情形才能对夏嬷嬷自尽的真正原因作出合理的解释。
当然,如果你俩个据此以为夏嬷嬷是畏罪自杀,又把她老人家瞧得恁低了些,我也就不会年年到此祭扫了。
元旦宫案事发后,太子一回东宫就犯下了个致命的错误,正是这个错误给清宁宫送去了一份确凿无误的证据,也使得太子在皇上面前难以自辩,引发了之后一连串的事件。”景暄的语调变得低沉起来。
“您是说太子授意尚敬找人出来顶罪这件事吗?”
“是的。夏嬷嬷没想到的是,她的身份、行踪早在腊月初八我小产之前就已被刘才人发觉,报告给了清宁宫,芙蓉奉皇后之命亲自带人入东宫检视,其目的就是要拿她这位太子母妃身边的陪侍嬷嬷作引线,勾勒出太子参与谋逆的清晰线索,好借以迫使皇上不得不杀了太子。
太子贸然找人顶罪,接着将夏嬷嬷接入凝香轩,芙蓉又怎会就此罢休,她必然要顺着夏嬷嬷这条线继续追查下去。好在夏嬷嬷及时意识到了危险所在,当着李进忠的面儿揭破了有人给汪氏下mí_yào,诱使汪氏投毒的真相,才使得芙蓉有所忌惮,不敢强行将她羁押讯问。”
“娘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来兴儿听景暄娓娓而谈,好像两年前东宫发生的一切她都亲眼所见似的,禁不住好奇地问道。
景暄无奈地一笑:“我既嫁入东宫,对宫中当年发生的这件惊天大事怎会不管不问?这两年来我几乎问遍了东宫内各处的值事人等,想了解事件背后的真相,弄清楚太子是如何落入皇后设的局中无法自救,纵然是恩师那般当世奇才出面,也难以挽回局面,只能劝皇上令太子出外避祸保身而已。”
“娘娘,您平白无故地费这些心思作甚?莫不是想着要帮太子爷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