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来兴儿正说到紧要处,忽地停下不说了,抬起头,看见睦王李启正走了进来,遂冲他招手说道:“启儿,你来得正好,身为朕任命的兵马元帅,朕正想听听你对抵御外敌二次大举入侵有何应对之良策?”
李启见来兴儿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料想他必是有紧要军情向皇帝禀奏,才如此急匆匆地凉州赶回,他此时建功心切,也不细问究竟,挺胸向皇帝答道:“父皇勿忧,儿臣愿亲领一枝人马出京,御敌于国门之外。”
“我儿有这番雄心壮志,朕心甚慰。”皇帝似乎是受到李启情绪的感染,眼中精光一闪,点头称许道,“但此番吐蕃联合吐谷浑、突厥等各部,举数十万兵马来犯,其势汹汹,却也不可小视。方才来兴儿向朕转达景云丛之建言,欲要朕调河北、河东平叛之主力西进以遏敌势,不知你以为如何呀?”
李启受到皇帝的嘉许,心头一喜,抱拳答道:“撮尔叛军残部,在我几路大军的围攻下,现成苟延残喘之势,已不足多虑。依儿臣之见,父皇可征调景云丛回京待命,传一道诏旨给傅奕,令他拔麾下十万兵马,交由儿臣统率,由儿臣率军西出汾宁,与蕃寇决一死战。如不能一战而收复陇右、河西诸州,儿臣甘愿受军法惩处。”
“唔。”皇帝只轻轻应了一声,未置可否,转向来兴儿问道,“睦王请战出征,你看能有几成胜算?”
来兴儿想都没想,脱口答道:“依臣之见,皇上但只调兵西进则可,无需临阵易帅。”
皇帝闪了李启一眼,见他面色不善,遂开口替来兴儿向他解说道:“你休怪来兴儿直言不讳,景云丛百战之身,犹不敢对吐蕃二次来犯掉以轻心,你虽为元帅,却从未率军临过战阵,朕岂能轻易将江山社稷尽托付于你之手?朕看,无须你来带兵西征,倒是另有一桩紧要的差事派给你甚为妥当。数月前,朕调刘文逊回京任职,原为他在军中与傅奕不睦,两人常有攻讦之事,不利三军。此番吐蕃联合五路大军,意欲问鼎中原,朕对此,不能不早作安排。今任你以天下兵马元帅,兼东都留守,即日便可离京赶赴东都,分傅奕麾下两万兵马交由你亲自统领,一心为朕守护好东都,莫要与傅奕再生是非。”
李启、来兴儿听皇帝这番话中,仍含有迁都于东都洛阳之意,不免都心急起来。
李启不待来兴儿张口,率先说道:“当此重兵压境之时,儿臣唯劝父皇切不可再起迁都之意。儿臣今日入宫,本欲劝父皇力斩背主求荣之叛臣林树,誓师出征,一举收复西疆失地。却不料敌军未至,父皇又生退避之心,儿臣虽从不曾亲临过战阵,也知气只可鼓,不可泄的道理,纵使不能率军西征,也抖胆请父皇下诏,赋予儿臣守城之责,但使儿臣有一口气在,绝不教长安再落吐蕃之手。”
来兴儿听到李启竟劝皇帝斩杀林树,来祭旗出征,当时便急了,不待李启说完,即抱拳冲皇帝恳求道:“臣在凉州之时,曾蒙陛下下诏,任臣为神鹤一都之都将。臣此番回京,还不曾向陛下禀明,臣在凉州数月,收拢神鹤残部,广招西疆义士,已成军四千余人。臣冒死恳请陛下,命臣亲率四千壮士,充做抗蕃之先锋,必不令吐蕃再进半步,唯愿陛下开恩,莫要错杀忠臣,饶下林大人一条性命才是。”
他二人当着皇帝的面儿,一个要杀林树祭旗,一个要率军出征,以自身战功换得林树一条性命。皇帝一时间,反而被他们给闹糊涂了,瞪着一双眼睛问来兴儿道:“据你前番以飞鹞传书带回的奏章所称,分明是你用所俘获之吐蕃上师,来交换得吐蕃人放林树还朝,究你之所为,难道不是为了要朕将林树明正典刑,以警示世人,莫要作叛国事寇之人?”
李启忙不迭地插言道:“父皇有所不知。来兴儿奉旨前往凉州之时,原是儿臣将他唤入府中,当面嘱他设法救林树回长安,交由父皇发落。如今,来兴儿虽不负儿臣之托,但他是非不分,忠奸不辩,竟公然为叛臣林树喊冤求情,实属罪不可绾,请父皇下诏,治来兴儿通敌之罪。”
来兴儿气急而笑,转过脸冷冷地向李启问道:“数月前,在下奉王爷之召,登府领命之时,为何只听王爷对在下说起,自幼多受林树教诲,师恩难忘,才殷殷嘱托在下前往凉州办差之际,设法救得林树回朝呢?”
李启见来兴儿居然敢当着皇帝的面儿来揭自己的老底儿,一时恼羞成怒,甩手就要给来兴儿一记耳光,却被来兴儿轻巧地闪身避过,险些用力过猛,向前扑倒在地,遂气得大叫道:“竖子无礼,信口雌黄,本王决不和你善罢干休。”
皇帝见李启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公然动手打人,低喝一声:“放肆。”转身回到御座前坐下,沉声对来兴儿说道:“林树叛迹昭彰,断无可恕之理。当初睦王不论以何说辞命你设法救他回朝,都是为了要朝廷重责于他,还天下做臣子一个公道。朕姑念你办差有劳,暂不追究你替叛臣说情之过,暂且退下歇息,随时听候朕的旨意。”
来兴儿万万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苦苦盼望着林树返回长安,却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一时间情难自已,遂不顾皇帝的严辞示警,跪下身形,朝皇帝连连叩首,再次恳求道:“臣昔日曾随林大人一同出使吐蕃,深知林大人对皇上怀有一片忠心。即如他答允留在吐蕃朝中为官,也不过是为了换得吐蕃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