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方才,上官子湛带着刘巧儿,先去将那三个女孩儿救了出去,刘巧儿还将拐子记账的账本找到了出来,再去找了曲恩山,按照苏玉竹的话,将事情说了一遍。
曲恩山听说,果然如苏玉竹所想,先是对那拐子很是憎恶,紧接着又赞扬了上官子湛的侠义,又命人去找新上任的江北道总督军左大人。
“……那什么左大人三十来岁的年纪,雪白的面皮,笑盈盈,来的时候对曲将军很客气,可是听见曲将军说了那拐子的事情,脸色就一下子阴沉了,冷着面皮让手下去那胡县令。”上官子湛道,“师父说官场之人,最是会翻脸,今天算是见识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上官子湛的语气有些戏谑。
因着上官子湛不通地方官职,说得不太清楚,苏玉竹却知道。
依着雍朝惯例,每个府道统管政务的是廉访使,统管军务的是总督军,并天子巡护,专事监察地方官员之事。
按理说,这等拐卖人口的事情,应该去找廉访使,可是曲恩山找来的却是总督军,还是新上任的总督军,。
苏玉竹略微有些走神。
前世的时候,她在回京之后才知道,当初父母死在江北府、她又是下落不明,所以昭明帝很是愤怒,便一口气将江北府三品以上的官员,削职、查抄、贬官、流放了一批。
后来托身庵堂求生的时候,苏玉竹还结识过一个被烂赌的丈夫卖在勾栏里还赌债,因为染了一身病,被鸨母扔在乱葬岗上等死的女子。
静心师太救了那女人,说话间苏玉竹才知道,这个女子就是当年江北府因着父母的死,而被昭明帝贬官流放之人的女眷。
那时苏玉竹才知道,为着叔父一人之野心,牵连的,又何止她一家?
苏玉竹心下黯然,安静地坐在马背上,听着上官子湛说话。
“这个胡县令来了,左大人又是和颜悦色地问了两句,可说到地方有什么奸恶之徒的时候,那胡大人说什么‘本地治安甚好’云云,那左大人立刻又变了脸,当头将县令骂了一顿,还把那账本扔在了胡县令身上。”
苏玉竹点了点头,县令治下出了这么个人,连账本子都有了,要说没有个背景撑腰,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无事?
不过看来这新上任的左督军,倒是个有趣的脾气。人们心中总觉得,武将耿直鲁莽,文官才会那弯弯绕绕的道道,却不想这左督军的脾气,却这么有趣。
苏玉竹回忆了半天,也没记起来前世听过什么姓左的人,便不多说,只是听着上官子湛的话。
“……曲将军不听左大人训话,而是带着我出了屋子,问了些我自己的事情,我只说父母师父都辞世了,只有一个姐姐,跟着我江湖漂泊,曲将军说我少年有志,问我要不要加入京城卫,他愿意引荐于我。”
苏玉竹听说,这才开口道:“曲将军为人耿介,又是皇帝近臣,他要引荐你,自然是好的,上官兄却怎么又回来了?”
上官子湛粲然一笑:“我和曲将军说,虽然我很想去效力将军麾下,但是日前答应了与一个朋友相见,人不可失信,所以暂时不能去京城了。”他回头看了苏玉竹一眼,笑道,“曲将军听完之后,反而称赞我言而有信,说既然如此,就让我先去与朋友相见之后再到京城。我谢过了曲将军,托他先将巧儿姐姐带到京城安顿下来。而我嘛……”
上官子湛握着两匹马的缰绳,道:“自然就来送我这个友人进京了。”
说着,上官子湛的脸上没了惯常的刻薄与戾气,却多了份少年人的朝气,语气也很是轻快:“你将事情安排地再妥当,也不过是个小丫头,此地到京城,你孤身一人,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儿呢?那曲将军既然是耿介的好人,自然能护好姐姐,所以我就来送你好了。”
苏玉竹默然地看了上官子湛一眼。
她前世的习惯,先听声音再看人,对人的外貌没有对声音的敏感。
这次仔细看时,苏玉竹才发现,上官子湛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
是少年人的眼睛,带着朝气,和他的声音一样。
总是盯着人看并不礼貌,所以苏玉竹稍微移开了眼神,笑了。
这个上官子湛,并不是一个会将话藏在心里的人,这么想的,就要这么说。他虽然言语刻薄,但依旧会相帮苏玉竹和巧儿,没有半分其他的心思,纯粹是出于那份侠肝义胆。
苏玉竹想着,真心实意地谢道:“如此说了,多谢上官兄了。”
两匹马慢悠悠地向前走,马背之上,两个年纪不大的少男少女并行而骑。良久,上官子湛才开口道:“你这个丫头怪怪的,我不知道你一个人去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你年纪这么小,又是一个人,身上钱又不对,若再碰见个拐子,你又有几条命能拼?所以我想了很久,既然你许了我这个前程,我就护你到京城,也算是报答了你吧。”
说着,上官子湛又问了一句:“不过你到底是什么人呀?去京城又是为了什么?我师父说过,京城大不易居,管你什么样的人,要混出名堂都是很难的。”
苏玉竹看了上官子湛一眼,见他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却笑了:“我倒不知道,上官兄是个这样多话的人。”
上官子湛听她揶揄自己,嗤笑道:“切,不说拉倒,我也懒得知道,只要你下次,别愣头愣脑地要抓什么坏人就好了。”
说完,上官子湛想了想,又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