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经交了手。
兵甲碰撞之声里,还夹杂了庄子上的鸡鸣犬吠,好不热闹。
苏玉竹这才又点亮了蜡烛,巧儿已经抱着被子先进了屋,看见她好好地坐在那儿,这才拍着胸口道:“还好没事。”
苏玉竹将外衣披上,将墙上挂着的灯笼取下点着,拿在手里笑道:“姐姐怎么出来了?受了伤可怎么办。”
巧儿心有余悸地说:“怕都怕死了,哪里还待得住?所以一听见动静,就赶紧先过来看看。”
苏玉竹看着她那青黑的眼眶,知道她在担心自己,感激地一笑:“多谢姐姐挂心。”
巧儿自门缝内看着被火光映红的外面,听着兵戈相交的声音,出了一会儿神,才道:“妹妹这富贵人,可真不好当。”
苏玉竹提着灯笼,也站在门边,颇为感触:“是呀,还要连累姐姐,替我担惊受怕的。”
巧儿笑了:“哪里连累我了?倒让我见了世面。”说着,她靠近苏玉竹,小声问,“你不是说,我那兄弟要救的人更重要吗?会不会出事?”
苏玉竹摇了摇头:“凭上官兄的身手,有了准备就不会出事,最多只是拿不到人而已。”
巧儿听她这么说,心里虽然略微放心,可还是七上八下的。她一时担心怕上官子湛受伤;一时又怕上官子湛拿不到人;一时又担心外面的京城卫拦不住贼人,面上忧色更甚了。
又过了一阵子,就见曲思莹推开了院门,面上还带着死斗之后的战意,对苏玉竹摇了摇头,道:“两个人,死了一个,活捉了一个,我们伤了三个人,倒不重。”
苏玉竹见京城卫这面无人伤亡,这才安心一般,对曲思莹屈膝施礼:“劳烦曲校尉了。可否让我去看看那贼人的尸首?”
曲思莹“啊”了一声:“大小姐真要去看?那头都削掉了一半,可怕人呢。”
曲思莹并没有夸张那场景,如实说出来后本以为苏玉竹会害怕。谁知道她一旁的上官姑娘都有所哆嗦了,苏玉竹却依旧是面不改色,提了灯笼向外走,语气冷清:
“我只是嫌弃,他们扰了我家祖先的安宁。”
苏玉竹话说得虽满,不过等她远远地看见那刺客死相的时候,确实也吓了一跳。
那尸体之下的地上,已经流满了鲜血,一侧的墙被倒了,院前的高树倒了几棵。
空气里都是血腥的味道,几个京城卫的身上也都是血迹斑斑。
只看那样子,就能知道方才是何等激烈,这刺客又负隅顽抗到了何等程度。
曲思莹见苏玉竹心有余悸的表情,拉了她的衣角,小声道:“大小姐别过去了,”她安抚着苏玉竹的情绪,“怕也没什么,方才交手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招式竟然那样狠绝,只这里的卫军多是战场杀敌或剿过山匪的,才能斩杀此人,还活捉了一个。”
苏玉竹脸色微白,听见曲思莹这样说话,带着谢意:“有劳姐姐和众位卫军大人了……还是我托大了,竟然逞强。”她自嘲地一笑
曲思莹笑道:“这事情里,大小姐若都算是逞强的,我们就真成了无用之人了。”
识破敌奸、阻止刺杀,再有后续这一系列的布置,这样年纪的小丫头,做到这一步,当真可以称一声厉害了。
苏玉竹将灯笼向上提了提,借着灯光看了一眼那贼人的衣服,都是粗麻布的衣服,看起来倒真像是什么亡命之徒。
如果换了个人来看,只怕当真会觉得是这位忠义公这段日子太招摇了,才惹来的祸事。
而苏玉竹要的也正是外人如此的想法。
只有这样的事情,才能引来更多的议论和关注;而只有她站在这市井八卦的最高点,今夜京城里另一场刺杀的影响,也可能降到最低。
想着,苏玉竹问道:“那姐姐,活捉的那个,如今在哪儿?”
曲思莹道:“绑了起来,那人硬气得很呢。”
苏玉竹道:“姐姐可否让我去见见?”
曲思莹打量了她一番,点头道:“可以。”
说罢,便带着苏玉竹走到了押着活捉那人的囚车之前:“喏。”
苏玉竹紧紧地握着烛台的手柄,看着囚车里的人,突然笑了:“曲校尉许是不知道,这贼子,我认得。”
“啊?”曲思莹没想到苏玉竹会这么说,不由愣在了那儿,就连看守囚车的六个京城卫,也是面面相觑。
苏玉竹依旧笑着,对曲思莹道:“还请这几位卫军先退下,我同这人说说话。”
曲思莹沉吟片刻,对着那六个人京城卫点了点头。
那六个京城卫立刻退出了三丈之外。
曲思莹并没有走,苏玉竹也没有让曲思莹也暂退,而是靠近了囚车。
囚车里的人抬起眼睛,看了苏玉竹一眼。
苏玉竹笑得真挚:“许久不见,想不到靳侠士却换了个模样。”
车内,靳梓川冷冰冰地看着苏玉竹,一言不发。
苏玉竹的双眼里映着灯笼的光芒:“贵邦确实好计谋,环环相扣,目标明确,所谓不战而乱人天下,便是如此?”
靳梓川依旧沉默地看着苏玉竹那双如水的眸子。
他虽然只见过这个女子两次,却一直到这一刻,才对此女的眼睛有了些印象。
明明是平静地让人觉得呆滞的眼神,却又像是能看清楚一切一样。
刺杀昭明帝,让雍朝自己乱起来,让昭明帝自己将朝廷肱骨斩断,北鹘再借机南下,或可一统雍朝。
可是偏偏,这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