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长息与抛头露面的商家孤女成婚的事,即便成亲在际,还是有众多人说道,但因此事得到了其父狄禹祥的首肯,而狄大人在家族中威望甚高,但凡还想与他这一族这一支为善者,皆多还是会管住嘴,只把不能入耳的话留在了私下里说。
长息的婚事,萧玉珠也是从头忙到尾,暮茹想要帮忙,让萧玉珠赶去做她自己的事去了。
长生答应过暮家父母,让暮茹嫁过来后依旧行医,长生得空还会陪她一道去采药,小夫妻有了他们的小日子,大多数时候萧玉珠也不想去打扰他们。
不过长息成婚前日,萧玉珠还是让暮茹过来搭了把手,当是她二嫂的为新来的弟媳尽一分心力。
长息娶的商家女姓宋名芝芳,桂花说,样貌实则也普通,但极会做生意,她的那家布庄这些年可没少挣钱,还曾与长息做过对家,长息在她手里也没讨得什么便宜——如此看来,萧玉珠也不难理解三儿为何看上了她,长息喜能耐之人,想来对于女子,他也是这番看法。
除了从小出来做生意抛头露面之外,姑娘家是清白之人,平时也注重礼法,有规矩也有教养,这对萧玉珠来说也是满意了,最重要的是,三儿喜欢,这对她来说,儿女喜欢的,她都会有三分包容之心,遂对新媳妇,那是一点不满也没有。
她说好,狄禹祥便当是好,在家中,最说话算话的是她。
六月初九,良辰吉日这天,狄家三郎狄长息与商家孤女宋芝芳成亲,拜过堂后,狄长怡又受母亲之令去关照三嫂,萧玉珠则去应酬族中一干人等。
萧玉珠回祖族已有一段时日,这段时日,凡跟她作对者,表面未被驳斥或者遭她冷眼过,但私下家中利益俱已受损。
固这些还需他们家庇佑的人可逞口舌之快,于萧玉珠来说,她即可断人的生路,斩断其根源就是,与人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
没有扯皮斗心眼,也没有谁哭天喊地喊冤,这次长息的婚事,八婆者相比长南,长生成婚时要少了许多,说喜庆话的要多了不少,萧玉珠脸上的笑便也多了点,跟人说起话来时间也长了些,送走疲惫的婆母后,她一直待客到深夜,又回了主院的堂屋人和打扫屋子的情况。
子时长福听到母亲未睡,从与一众公子哥喝酒的席中抽身去看母亲,半路转道去看了父亲,见父亲与几位好友下将在书房还在谈笑风生,他笑嘻嘻地进去打了个揖,请了个安,就又退了出去,这才到了母亲处。
见到萧玉珠,长福见小妹妹安睡在母亲的怀里,他连忙掩了嘴,又拿了茶去门外漱了口,这才悄悄地坐到了母亲的另一边,大男孩靠着母亲的肩闭着眼睛轻声道,“娘怎地还不睡?”
“等你来看我。”萧玉珠偏过头,下巴轻碰了碰他因喝过多的酒而过热的额头,微笑道。
“你等爹?”长福轻笑了两声,问道。
“都等。”萧玉珠淡道。
她是睡不着,长男,长生,长息都成婚了,拒他们还是她的孩子,但她知道以后会完全不一样了。
就像当年大郎与她成婚,大郎就是她的了一样,她的儿子们,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是要留在枕边人的——要说没有失落是不可能的,想来为人母者,都要面对这种差落罢。
“娘……”长福也察觉到了母亲的情绪,他坐直了身,回过头看着母亲带笑的脸,慢慢地,他露了一个灿烂的微笑,靠近她的耳朵,轻声道,“娘不怕,你永远都在我们心上,你谁都不会失去。”
萧玉珠也是笑了,眼泪慢慢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我知道,就是你们都长大了,一想你们都要走,娘有些惊慌。”
她生性隐忍,后因丈夫纵容,性情才明朗些,饶是如此,根深蒂固的性格也难以改变,她不擅于跟人说她的忧虑,更是不习惯让自己的情绪造成孩子们的困扰,可惜感情太深总有决堤之时,忍到长息都成婚了,萧玉珠终是忍不住这股失落了。
她知道这不能改变什么,只是情绪无法自控。
“我记得当年我随哥哥们去东市买好玩的物件,就算是急于去玩耍,我出了府门,还回头看了一路的家呢,就想着只等你唤我回家,我立马就跑回去,哪儿都不去了……”长福伸出手,把母亲与抱在了怀里,微笑着跟她讲,“只有在你的身边,在你的怀里,我才觉得是最安全的,没有什么人伤害得了我。”
“嗯。”萧玉珠掉着眼泪,声音却是带着笑。
“你看,我们是不是一样,谁也舍不得离开谁?”长福望着哭泣的母亲,嘴边是止不住的笑,眼睛也是微湿。
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一对宁肯欺骗自己,也要深信他会长命百岁的父母,他们是如此明智克制,却为了他宁愿掩耳盗铃。
他只是其一,他头上还有三个哥哥,为了他们四兄弟和睦,他们每个孩子都不敢少放松一点,怕少给了关心爱护,那个人就会缺失一些,等长大后,长福才明白,带他们长大的一路,要把他们这几个兄弟这碗水全端平,看似无惊无奇,父母想来一路都是战战兢兢,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因他们彻夜难眠。
“是。”萧玉珠眨着眼睛,看小儿拿帕过来与她拭泪,她又忍不住笑着掉下了一串泪,哽着声道,“养这般好,一个个都要放出去,娘舍不得。”
长福听了哈哈笑,又伸手揽了母亲,取笑她道,“出去一会就回来了,我们可是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