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林府的周半仙也回来了林府。他之前也是没想到,他在药庐住个几天,一回到林府,自己的小药房空了,府里的药库也是空了一半,这真真是在他身上刮肉。
小老头跑得贼快,连徒弟都不等,一溜烟地就往前院大娘子往常主持事务的大堂跑,边跑边喊,“遭贼了,老夫的药房遭贼了,府里遭贼了,大娘子,不好了,那杀千刀的连点药渣渣都没给老夫留下,大娘子,老夫的药都被偷了,老夫不活了。”
他喊着都快哭出来了。
跑到事务堂前,他背后追他的徒弟们都喘气了,他就没喘,健步如飞跑进事务堂,嘴里还在喊,“大娘子,大事不妙了。”
又来唬她了——他一路高喊着话,林大娘想装作没听到都难。
她心里也知道这半仙先生也是心里有谱的,他在府里留着徒弟给府里人看病,她就不信他徒弟不会给他通风报信,再说当天她还派乌骨叔去他药庐那拿了不少药回来,他能不知道药是给谁去了?嚷嚷这么厉害,还不是想敲诈她。
他早想多开几块药地,让林府再多给他派几个人手种药了。
府里的药这次确实是出去的多了,有些药是需要年份才能入药,这次一空,补齐了很不容易,半仙也得辛苦下。
但满足他也不容易,他要开的那几块药地,都占那山的大半了,他们林府再有钱,也没法给他买座山给他种药玩,悬壶济世啊。
他是拿着林府对他的供养去救人,分文不收,这些年他们林府也管过来了,但现在他的病人越来越多了,现在是乞丐孤儿都往他那跑,林府已经给他盖过房子,拔过几次银两了。
这队伍要是再壮大,他们林府是实实养不起了。
“你来了正好,”林大娘现在是宇堂先生都敢正面对抗了,面对周半仙这种嘴巴喊得厉害,但实则胆小的人,更是来一个灭一个,这时机也正好,她正打算办他,让他收敛点,“小丫,给娘子拿算盘。”
“是!”小丫去搬大算盘,小的都不拿。
大娘子气势汹汹,周半仙却怂了,站堂面中间不敢往前面走了。
他就是个胆小的,要不也不会投靠了林宝善,依附林家而活。
谁对他好,他就敢蹬鼻子上脸;谁凶他,他转过背就跑。
但大娘子现在是林府暗地里的当家家主,他不敢跑,跑了就啥都没了。
这娘子跟她亲爹一样的,一样一样的心狠手辣,说到做到。
他大意了,以为能学宇堂南容。
“过来坐。”
见周半怂又不动了,林大娘眉眼不动,淡淡地招呼人家过来,还拍了拍她下首最近的椅子,“坐这。”
周半仙往后看去,见他的徒弟们不跑了,不追他了,站在门口乖乖的也不进来,不免沮丧了起来。
这些没用的,怎么不拉着他点啊?养他们是白养了。
“娘子,来了。”
“嗯。”
“半仙,您请。”小丫放好算盘回来,见周半仙不动,往后推了小老头一把。
周半仙愁眉苦脸走上前,在椅子上坐下,有些不安地挪了下屁股,饶是这时候了都不忘垂死挣扎一把,“娘子,我药房的药没了。”
他不敢说是被偷了,怕再说过头了,大娘子连补都不给他补。
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像神鬼来了她都敢徒手灭了,周半怂觉得这次他也认怂了,不跟她扛。
“知道。”林大娘淡定地道,说着,她拔弄一下算盘,听了一下算盘发出的清脆声。
她此生最喜欢跟人算帐了。
没穿错人家。
林府多的是帐让她算。
“娘子,来了。”小丫把刚才搁在一边的笔墨纸砚又端了回来。
大娘子本来是在对帐,用不上这些,怕墨把帐本弄脏了才挪了挪,没想刚挪走,周半仙就撞上来了。
这月林府的支入支远远大于入,娘子说下月乃至下半年怕是更困难,正想着削减开支的事,心情正不好着呢,半仙就撞上娘子的刀口了。
他也是十年如一日地运气不好,以前老爷在世,他也是这样的,十次九次都要撞上老爷心情正不好的时候。
没想,换到大娘子这,这半仙也还是这运气。
也是绝了,小丫都要服了这半仙的运气了。
“来,我们算算。”她和善地说了一句,还叫小丫,“小丫,给先生上茶。”
“诶。”
周半仙怕了,这次真真是怕了,老爷跟他算帐的时候就是这样地和善。现在大娘子是和他一样一样的和善,肯定也会一样一样的翻脸无情,要把他从林府赶出去。
周半仙现在是真怕林府赶他了,老主子没了,小主子身体已经是好了大半了。大娘子是个神智清明的,比他更会调理小主子的身体,他于林府已经没过去那么有用了。
他是喜欢林府的,林府家大业大,而且不介意他撬着府里的,养着外面的。
换个小气点的人家,哪怕罗府,也是容不下他的。哪怕就是他们有钱在钱财上不会少于他,也不会允许他的手这头给主子治病,那头就去碰平民的手。
“娘子,”小老头开了口,眼睛鼻子都挤在一起了,可怜巴巴得很,“我们不算了,行吗,我回去了,我看药房东西还有不少,我收拾收拾去。”
他啥都不要了,行吗?
他也不嫌药房的东西没了。
“那个啊,空了,我知道,会给你补的。”这个她说了会补,肯定会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