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林大娘此时脸肿半高,半夜未眠,精神也没好到哪去,这在床上一躺,没有比她更像病人的病人了。
刀李氏是北方娘子当中难得长相柔美之人,她也年近中旬,颇有点富态,这脸上一端笑,还有几分菩萨像,很是慈爱可亲。
林大娘要是初初只见到这张脸,还真以为自己遇上好婆婆了。
而现在刀李氏带着这张脸在她床边的凳上坐下,还按住了她欲起身的身子,假意道:“别起了,唉,说你病了,我心里也慌,过来看看。”
说的就像这两日为难,跟没发现过一样。
林大娘实在佩服!
现在这院里莫说小将军给她留下的人,就是她自己的,也不少。她的这些丫鬟们看着粗是粗了点,但打起来也比没他们林家的护院差上几分,再加上她们都各有用的称手的武器,身手灵活,有些比护院还要强上几分。
这大夫人一进来,大鹅小鹅领了两个身手极好的进来了。
想必林福也来了。
自己的地盘,也没什么怕的。
要说装,林大娘在怅州的富人圈子里什么没见过,装过哑巴装过高贵装过娇弱装过——和善就不用装了,她本来就是个和善人。
“谢谢大夫人。”此时,她娇弱地轻道,还轻咳了一声,不看脸,看听声音还是颇楚楚可怜的。
“嗯?”刀李氏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起来,“还叫夫人呢,该叫娘了。”
就这两天刀李氏对她干的这些事,林大娘现在真叫不出口。
林大娘心想我娘是真长什么样,心就是什么样的,您这样的,我认不起。
林大娘便笑了笑,没叫。
反正这两天她是怎么过来的,这大夫人愿意装糊涂就装,但她就不奉陪了。
刀李氏看着她这笑悠悠不叫的样子,这笑脸也端不住了,好一会没说话。
但老太爷出事了,说是一个院子的人,全空了。
这刀府,刀李氏知道是谁在撑着,一个在府里的老的,一个在外面打仗的小的。现在打仗的小的回来了,但不听她的话,老的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他要是真出事了,二房三房会生吃了她。
这些年她仗着她父亲跟老太爷是同盟,没少做些往娘家搬用的事,所用颇大,很多都是绝不能见光的,又知道欺负二房三房能得老太爷欢心,那些折磨恶心二房三房的事情更没少做。
这人一倒,她就完了。
刀李氏一心的怒火,这时也只能强掩了下去,见林大娘就是不说话,她装作四处看了一眼,勉强接道:“大郎呢?哪去了?你病了也不知道关心下你。”
“不知道。”林大娘靠着枕头,直视着刀李氏淡淡道。
她是真想亲看看,这位刀大夫人会作出什么妖来,也想从这个人身上知道,这府里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你爹昨天出事了,知道吧?”刀李氏又开了口。
林大娘也没出声,静静看着她。
刀李氏也装不下去了。
“叫你房里的人退下去,我有话跟你说。”既然敬酒不吃,就吃罚酒好了。
“她们不会退,您有话现在就说。”
刀李氏看着她,久久没动。
林大娘也就躺着回视,她是个跟首富罗夫人,现在应该说是罗老夫人那种万年妖怪成精的人物都对掐过的,被刀大夫人盯几眼实在没什么。
“我看你是没来几天,就想回去了。”刀李氏终于再张口,一手轻揉着另一手的虎口,淡道。
这就起了杀机了?林大娘看了她手一眼,眼睛又回到了她的脸上,还笑了一下,“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了,她是真不在乎被休。
小将军看着是可口,但要她一生都要面对这种婆婆,他再可口也没用。这刀大夫人她要是灭不了,小将军还要站在他这母亲一边,那她肯定想都不想用就自求离去,谁拦都没用。
“呵。”刀李氏轻笑了声,低下头看着她的纤长玉指淡道,“看你这口气,你这是在怪我喽?”
一将功成万骨枯,富贵险中求,站的高的人,总要有点别人没有的魄力的。
“大夫人……”林大娘笑叫了她一声。
刀李氏抬起了头。
“我能问一下您,”林大娘比了比刀李氏的手,又往自己脖子上做了一个割喉咙的手势,笑道,“是为何?我毕竟就嫁过来两天,之前,不知道你还记不记的,我还送了我家的大夫过来救您的命。”
弄不明白就直接问,林大娘觉得也没时间让她跟刀李氏周旋了,她需要知道真相,才能判断她在其中怎么出手。
多年的养弟,在怅州那种群狼环伺,谁都想瓜分林家的势态下,她早养成了就算天塌下来,她也要拿刀去劈一劈,劈条生道出来走一走的习惯。
而且,她从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性子。
刀李氏那她去不起,但人来了,也正好,她欢喜的很。
“你们家,倒是真有几分财势,当年老太爷也没看错你们林家。”刀李氏瞥了一眼站到她身后的林家丫鬟,见她们手拢在了袖口,口气反而温和了下来,“你们家多年前的救命之恩,我是记得的。”
林大娘颔首,眼睛带笑看着她。
记得就好。
“但此一时,彼一时,刀家也缓过来了,你是个聪明娘子,也知道刀家现在这情况,已经不需要你们家的那点东西了,”刀李氏低头顺了顺她的新裙子,云淡风轻地道:“刀家借用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