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八月中旬时,外头渐渐已经买不到冰了。
便是定国将军府那边,也呈现了捉襟见肘的事态,京中已是怨声载道,更不用说别的地方了。
从五月开始,已经整整三个多月,不曾下过雨了。
大旱的情势迫在眉睫。
“母亲,制成了!”这一日,吴氏眼带欢喜的快步走进了洛子谦的屋子,便是眼下掩不住的青黑,都无法冲淡她脸上浓浓的喜意!
“一大早的,大呼小叫做什么?”洛子谦被她唬了一跳,待瞧见她得模样,又是一怔,看她这样子,分明像是许久没有好好歇息了,忍不住便放柔了声调:“你也不看看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咋咋呼呼?”
吴氏有些不好意思,但见洛子谦脸上并无责怪之意,便晓得她是关心自己,心头一暖,总算抑制住了激动,压低嗓音道:“母亲,冰制出来了。”
洛子谦扫了一眼周围。
这一大早的,她屋里也没什么人,除了近身伺候的顾嬷嬷外,两个大丫鬟一个在夏初处,她此刻出去早炼了,还不曾回来。另一个大丫鬟到外头去督促小丫头们洒扫庭院去了,夏日里大家都没什么精神,往日里一个时辰就能做好的事,往往要拖延半个时辰。
外头倒是还有两个仆妇,不过她们并未探头探脑的往屋里头张望。
“那硝石真的能制冰啊?”洛子谦感叹的道,她倒是不曾怀疑过夏挽秋的话,只是对这成效有些怀疑。
市面上的硝石并不昂贵,它并非常用药材,即便医馆里头有些存货,却也不是很多,真想大量的购买,还得派人去产地运回来。
吴氏当然不会一开始就大张旗鼓的买一堆回来,而是派了家人去医馆买了一些,拿回来试验。果然如夏挽秋所说的那边,那硝石遇水便能凝成冰。只是量太少,用处不大。
吴氏也是个有头脑的人,在验证之后,并没有直接嚷嚷出来,而是偷偷安排了人去外地找硝石矿,再请人帮忙运送回来——那矿主见来了个大主顾,简直欣喜若狂,不仅半点没有抬价的意思,还连连的要帮忙,只是好奇他们要这么多硝石做什么。
派出去的乃是吴氏心腹,这件事于夏家可不是小事,不找个嘴紧的,她都不会放心,自然什么都不会说,不过含糊其辞的应付几句。
大批运回来的硝石都被运到了吴氏陪嫁的庄子上,她派了好些人去守着,又只让心腹去试验制冰——医馆里头买的硝石多是粉末,是处理过得,而买回来的却是大块的原矿,总要试过再说。
这不,头一批的冰块制出来,她得了消息便紧赶慢赶的来报信了。
昨夜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心里头就惦记着这个事儿,就怕夜长梦多。虽说她一直都注意着保密,甚至连娘家都没告诉,可万一不慎走漏了消息,叫别人知道了,她得许多念头就成了空了……倒不是指着这些挣多少银钱,她最挂心的,还是丈夫的官位。
他们家有官,却无爵,若是能靠着这个挣上一个爵位,王侯公伯她并不指望,便只是一个都尉也是好的,至少能荫封后代,不必自己苦哈哈的一点点往上爬。
这些年看着大儿子一直在外头苦熬,多年不能得见,她心里难道真的不惦记么?只是不愿意耽搁了儿子的前程,这才忍着没说罢了!
如今大儿子述职在家,正是等待分派的关键时刻,这功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敬上去,总会给上头留下个印象。
“是,已经成了,管事的昨儿已经把第一批冰运到咱们家的冰窖里头了,媳妇打算晚些过去那边看一看。”
洛子谦扬眉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又何必亲自去?”
“您也知道,我这心里头存不得事儿,这不是轩哥儿这就要……”吴氏说着顿住了,到底分派的事情不好说,也不能说指着功劳换官呢!抬起头洛子谦面色未变,便道:“还是得亲自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洛子谦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便去吧!”
吴氏得了允许,心里头便敦实了许多,笑着又说了两句话,却仍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洛子谦晓得她有心事,也就放了她回去。
“这事儿能成吗?”夏初早练回来,听闻了这事儿,却有些不赞同:“今年看情势,也是大旱之年。前头邸报上不也说了,现各地缺水,只怕当今正是头疼的时候,顾得上这些小事么?”
苦旱无甘露,只怕农人颗粒无收,到时饥荒一起,谁又还顾得上什么用冰的问题?只怕献上去了,还要遭人贬谪,御史参奏呢!
“轩哥儿已经外任九年了,她心急也是应该的,病急乱投医,给她找点事做也好,免得她整日里的无事瞎转悠,到时招惹些麻烦回来,只怕还要更糟。”
夏轩自年前回来,已有半年多了,到如今却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吴氏能不急么?她这当娘的,只怕是为儿子操碎了心。小儿子也就罢了,那就是个没出息的,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没什么上进心,只怕他心里安稳的紧呢,半点都不知道着急的!可大儿子不一样,轩哥儿打小就有出息,少年进士的能有几个?当初殿试的时候,可还被当今夸过呢!
可如今又怎样?几年外放,家都归不得,还都不是什么上县,考评得个良已是极难,更别说是优了。家族使不上力,娘家那边也爱莫难助,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吴氏能不激动?
想不到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