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释天已经误入歧途。不,并非误入,她明知自己走在一条并不正确的道路上,却不愿停下。
这个认定已在乾达婆的脑中存在了许久,而令她痛苦的是,自己无论是作为臣子还是朋友都无能为力。
曾经拿来当做玩笑的事早已变得不再轻松,就算她极力不去联想,极力将此事往好处去考虑,也改变不了帝释天乃至须弥山都在脱离掌控的事实。作为须弥之主如此痴心一人本便不是好事,更何况是墨焰那样的身份?
阿修罗是早已定下的棋子,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可就在最近,乾达婆已察觉到帝释天动摇的心。她开始思考要如何将阿修罗摘出去,开始盘算不将他们牵扯进来,也已明确表示出要保全他们的心思。
她与帝释天朋友多年,也君臣多年。若说了解,她不敢称第一也敢说是第二了。帝释天绝非心慈手软之人,更何况阿修罗曾经的所作所为她也是完全没必要客气的。她一切行为准则上的偏差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墨焰。
在政策上开始受感情影响,这对上位者以及她的臣民来说都是极其可怕的事。
而除开这些作为臣子的担忧,作为朋友,乾达婆的忧虑更加深重。
帝释天心魔已成,比起当初的她更甚。对修行的人来说,执着就是最大的过错。
苏摩的担忧并不比乾达婆的少,但也或许是天性使然,苏摩一族生性豁达,素来难计前嫌与仇怨。对于帝释天的事,到了如今的地步,她的劝诫反而比乾达婆更少了。
世间一切因果终要人自己去承受。
爱染明王最近一个头两个大。帝释大人为何如此执着凝欢他已从蒹虚那里听说,这也让他知晓配药之事势在必行。问题在于,他实在无法保证结果。
凝欢传到他手中前便已很久不曾出世,那些后果也都是从记载中得知。但这些教训便是也还如今留着无法磨灭的痕迹,他实在不愿重蹈覆辙。
可帝释大人的命令是绝对的,理由也并非出于残暴的目的。说到底,这其实甚至能当做是她的私事。
这件事坏就坏在,一切后果都是概率性。凝欢会导致的坏后果说到底也是概率性的问题。故而,大人便进行了一场豪赌。
对于赌徒,劝诫是毫无用处的。更何况,这位赌徒也似乎已无退路。她若不赌只有坏的结局,而堵赢了就能获得好的结果——当然,输了会有更坏的后果。
没办法。
爱染明王看着长长的配方单,再次摇了摇头。
幸运的是,作为臣子在难以抉择的时候只要听从命令就可以了。
“真正头疼的应该是我这边吧。”蒹虚苦着脸,连冷图茗泡的茶也喝不下去了,“你还差哪些药?”
“现在差的都是些需要现成采集的花汁药草一类,倒算不上十分稀罕,花些时间而已。”爱染明王还是一副满含忧愁的模样,对着蒹虚道:“蒹虚医官,实在不是我杞人忧天,你到底有几分把握能在十年内治好王妃的病?”
根据统计,十年是凝欢的安全使用的期限。只要不间断使用,调理得当,对精神影响会比较少。停止用药时的后遗症恰好是在可承受范围内的极限,戒断也会比较容易。
事实上,造成上瘾并非药物本身的原因,而几乎完全是由于精神落差。
当初天地崩溃,六界大乱。守护世界的神族除了怜恤生命的守世一族其他均选择独善其身,造了空间退避而去。后来守世一族父神母神用自身血脉镇压动荡填补漏洞,剩余族部平定战乱,这才使得混乱结束。
乱世出怨侣,这是在六界亘古不变的道理。因为乱世没有永恒的敌人亦没有永远的朋友,各族联姻众多又易反目成仇。
混乱结束之后,这些都成为了不安定的因素之一。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凝欢横空出世。
凝欢原本是人名,他也是乱世的受害者,为了与爱人相守创造了这种药。许多与他一样的人也来向他求药,最后却酿成了大祸。
他的妻子因不堪忍受停药后的落差而对药物上瘾,但又因屈服于药物而倍觉屈辱,最后自杀而亡。凝欢自那以后也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当初像他们这样下场的人不知有多少,此药便也被列为了禁药。只是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药方却流传了下来。后世的历史中也悄然出现过几次,从没有得到过什么好的结局倒是真的。
爱染明王会得到这个配方也完全是机缘巧合。
“明王,你现在可别问这些我不知道的事,我实在是无法回答你。”蒹虚接过他手中的配方看了一看,不禁赞叹道:“此配方着实是神来之笔,创造者称得上是鬼才了。药方本身就我看来已无更改的必要,我实在是没有信心再完善它。”
“药是好药,出发点也是好的,可是为何造成的结果却那般凄惨呢?而且,那些结果并非个例,是普遍现象。怪哉怪哉。”爱染明王左思右想都不明白。
“药是好药,但却造成了普遍的悲剧下场,所以必然是有哪里出了差错。”房内原是只有蒹虚与爱染明王二人,这时冷图茗端着茶进了门。“我猜你们的茶该凉了,就再送了一壶过来。”
“冷女官,又麻烦你了。”爱染明王很是礼貌的与她打了一个招呼,又问道:“你既然这般说,那可知道是错在哪里么?”
冷图茗这一百年来因为蒹虚的调理,身体已渐在康复。此时看起来脸色红润,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