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电梯,一眼就看到大堂的墙边站着一个人,佝偻着背,头上缠着深蓝‘色’的头帕,穿着大凉山族人的对襟布棉衣,鞋上却是一双破了‘洞’的黑布鞋。
她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不是阿爸还有谁?
阿爸背对着她,正在看墙上的装饰画,腰里还‘插’着常用的铜烟斗。
前堂的接待小姐对他很客气,泡了茶,又热情的请他到沙发上坐着等。阿爸接了茶,跟着过去坐,但刚坐下去就弹了起来,因为太软,他坐不习惯,就象整个人要陷进去似的。杜小仙知道那种慌恐的感觉。因为她第一次在顾家坐沙发,也是这种感觉。
阿爸倒底还是没有再坐,端着茶杯一边喝一边站着等。
杜小仙对阿爸一直都有种畏惧感,因为他从小就对她没有好脸‘色’,还常常打她,打起人来的时侯那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至今回忆起来仍让她不寒而粟。
但是这里不是大凉山,她身边也有了可以保护自已的人,杜小仙犹豫了半响,一直等阿爸喝完那杯茶,才慢吞吞的走出去。
前台的接待小姐看到她,自然很殷勤,告诉她阿爸在那里,又问她是要茶还是咖啡?
杜怀山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睁着一双‘混’浊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杜小仙。几年不见,她越来越象她那个死鬼阿妈了。
杜小仙在前台搬了把椅子走过去,放在杜怀山面前:“阿爸,有事坐着说吧。”
杜怀山看是把木椅子,这才坐下来:“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我很好,”杜小仙也坐下来,“阿爸过得好吗?”
杜怀山冷哼一声:“你跑了,我收了别人的钱,被人追/债,在山里躲了两年。没得吃没得穿,你说我过得好不好?”
杜小仙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才问:“你来找我有事?”
“当然是有事,”杜怀山从腰间‘插’了烟斗叨在嘴上,又‘摸’出火柴来点烟。土烟的味道很浓烈,闻在杜小仙的鼻子里,是熟悉而不堪回首的过去。
“听说你要和这里的老板结婚了?”杜怀山吧嗒了一口烟,问道。
杜小仙也不瞒他,点了点头:“是的。”
“那个男人叫顾念彬,他父亲叫顾广贤,对吗?”
杜小仙有些吃惊,她知道阿爸或许是从报纸上看到了她和顾念彬结婚的消息,但他怎么会知道顾念彬父亲的名字呢?
迟疑了一下,她又点头:“是的。”
杜怀山不说话了,只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斗,烟雾一大股一大股的喷出来,他的脸被笼在浓烟里,看不真切,杜小仙突然觉得发慌,阿爸的脸‘色’是她从没见过的凝重,就象有天大的事要发生。
刚刚站在电梯拐角的时侯,她给自已打气,阿爸并不能把她从这里抓走,那她就没什么可怕的,可是现在,她不能确定,是不是还有什么比抓走她更可怕的事!
杜小仙的嘴‘唇’在发抖:“阿爸,你来找我倒底有什么事?”
杜怀山终于叹了一口气,喃喃的说了一句:“都是孽缘啊!”
“阿爸,你说什么?”
“小仙,你不能和顾念彬结婚。”杜怀山把‘抽’完的烟斗在鞋底敲了敲,认真的看着杜小仙:“虽然从小到大我都不喜欢你,但这一次,我是真的为了你好,不然也不会山长水远的跑到g市来找你。”
“为什么?”杜小仙万万没想到杜怀山说的是这句,惊得一下站了起来:“阿爸,为什么呀?我为什么不能跟顾念彬结婚,我们孩子都生了!为什么不能结婚?”
杜怀山也站了起来,一脸的震惊:“你们孩子都生了?”
“对,是个‘女’孩,已经五岁了。”
杜怀山的脸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个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