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去冷王府的时候,已是傍晚,黄昏的橘红打在脸上,拉长那本就欣长的身骨。初晴经过几次疼痛面色有些苍白,她坐在桌前,瞅着跟前布好的菜发呆,这些日子,她消瘦好多。
千冷寒在门口小站会,提步进去,她侧过头,那一眼,直落入他眼锋深处,夕阳染得她一张俏脸徘红。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张脸,这把目光。
“去哪儿了?”
她要支身起来,千冷寒过去按住她肩膀,“出去走了走。”
“噢。”
他斜下来的暗影把她娇瘦的身子拢入,影子放下,他坐到她跟旁,四目相处,初晴总觉得这对眸子隐着什么。
他让婢女送来碗白开水,“头还疼么?”
初晴摇摇头,看着他端着那碗水压在唇边试水温。
“不疼。”
“不疼就好。”
他笑了笑,拉过她玉手摊开,在她掌心放了颗药丸,初晴不解的端望他,千冷寒推水到她跟前,朱唇噙起抹笑意。
“晴晴,你爱本王么?”
初晴稍震,凤眼满是探寻,她发现他一瞬不瞬看着她,那眼神近乎贪婪。
初晴软下眼角,“爱!”
他勾深唇角,强逼回那袭滚烫,“本王,也爱你。”
今晚的他,好伤感。
他拿起筷子,扫了眼满桌的菜,还是引不起食欲,只是夹了他最不爱吃的菜放入嘴里,味同嚼蜡。
之后,他再没看过她一眼,初晴睨住手头那粒药丸,依他这意思,是让她吃下对吧?
她眼睑荡了荡,见他几乎是狼吞虎咽,初晴也没做多想,合着水把药一并吞下,闯到喉间,竟苦的她凤眼蒙上层冰薄。
他给的,她也不问。
今晚这趟饭,吃得好安静,只听筷碗相撞,却在嗅不到谁话里的踪迹。
饭后,侍女忙着撤走剩菜,千冷寒望着天空那轮被云掩去一半的明月,一对眸子愈发深曜而幽邃。
“晴晴,为本王弹首曲吧。”
初晴审视他杵在窗前的背影,出声应了句,他也有好久都不曾听到她的琴声了。
小柔送来古琴,这把琴不曾变过,当初的寒王府,是它的主人掷出的优美旋律,然后一点点浸入他那颗冰冷的心。原来,空空的左心房,真能奇迹般的生还。
架好琴,初晴端坐上去,一把姹紫嫣红的身影在烛光前,青葱五指划过指尖,曲,还是原来的曲,他合上凤眼,百听不厌。
浅风自他俊脸刮过,如刀刃般疼,他始终背对着她,地上的影子再长,也不能同她交融。
留什么,也留不住时间,这是个不同寻常的晚,同之前暮暮朝朝有天壤之别,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甚至,一点眷恋都不敢有。
他神色平淡,一张寡冷的脸看不出复杂,初晴不是察觉不出异常,只是她知道,他不愿说的事,逼问也没用。
一曲一曲,弹者不疲,听着不倦,若芸悄然藏于外头树下,这个角度,她能将千冷寒每个神色揽入眼底,她不知道他跟观花婆婆的交换条件是什么,但她知道,她此刻的心,揪疼。
一摸脸,才陡然发觉,原来上头早已是泪流满面,若芸泣不成声,漠然转身,身影逐渐在月色下散尽。
他想把这最后一丝温存留住,记住她的芳泽,记住她的一颦一笑。
那一晚,他倾尽全力的要她,几次以为自己会死在她身上,她忘记那是何种心境,只知道某些东西,似乎在一点一点,从她身体抽离,她恍惚看见,有个男人,在罔山之巅对她放肆大笑,那种眼神她不认得,那种痛,却是刻骨铭心。
是什么,在阻碍着她?
醒来,日晒三竿,那个噩梦让她哭湿了软枕,昨夜的柔情还在床上孜孜不倦荡漾,身旁的男人却已人去楼空,床头柜上,白纸黑字一行苍劲有力的字体。
‘若有来世,还能再遇,定,不负卿。’
左心房传来抹窒息,莫名的,初晴凤眼覆上层朦胧,娟秀的字迹落满伤感,她的心,空空落落。
她掀被下床,目光环视四周,不由敛紧眉宇。穿上衣服推门出去,眼前熟悉的摸样在她眼底圈出光晕,阳光自她周遭穿透,不暖。
她随后拽住经过的侍婢,“这是寒王府?”
侍女瞅着她的神色有些复杂,“这是冷王府,晴姑娘。”
“噢。”
她垂眼,松开让她走,心里有片地寸草不生,荒漠孤寂。
冷王府……
她徒步走出冷王府,大门口那几个烫金字体被她甩在身后,一切似乎又回到从前,没走几步,她就看见不远处依马站着个男人,他拉着马绳,一瞬不瞬端倪她。
初晴思忖后上前,楼诺煌出手扣紧她玉手,没被她拨开。
“走吧。”
初晴点点头,同他一道上马,其实她该问他些什么,可话到嘴旁,自是无言。
回去寒王府,帝婉君还在做月子,屋内偶有婴孩的哭啼,一切仿若变得那样快,初晴才恍然,她错失了某部分记忆,却无力去搜寻。
她的记忆,永远留在天下会盟主成亲那篇,再也翻不过去。
她的生活绕过大圈,最终回到原点,良国似乎从未有千冷寒这个人,没人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慕容允澈登基为帝,暂且平定良国眼下的局势,初清鸿眼见冷王离开,私下拨弄政权,箭在弦上,大有蓄势待发之意。
是夜,她正要和门去睡,楼诺煌趁机挤进门,初晴挪眼瞪他俊脸的不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