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被砸中的闷响,连同清晰无比的骨裂声在脑海里回荡。段清黎恍然回神,心跳急促异常,却急急望向轩辕夜。
他此时面罩寒霜,眼浸怒意,可出手发泄之后,怒气却无形地消弭了许多。
段清黎看他轻轻移开目光,知道他大约不会再出手了,但再一看颜羽,惨白面颊映着殷红血线,望来颇让人心惊。
她已不知说什么好,肋骨分明是被砸断了,尚不知脏腑是否受伤,可轩辕夜却还没恢复全部功力,不然的话……
也还好,是砸在右胸了,这么大的力道若是落在心口,不加抵抗的话也必然要毙命当场。
只静了一瞬,轩辕夜便冷冷道:“下去,等我心情好了再杀你!”
颜羽低睫,微微张唇,自齿间艰难地挤出一字:“是。”
他随即以手撑地,攒着眉慢慢直起了身子,腿脚发颤地一步步走了出去,尚不忘关好门。
他已暗自点了几个穴道止血,可一时之间却也不能完全止住,衣襟已染开一片艳红。
任何一点极轻的震颤,哪怕是心跳,也会让胸前伤处一阵剧痛。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刚起身时他已满身冷汗。
可即便是要他现在去死,他也不能拒绝。
段清黎担忧地望着门外,想要提醒什么,犹豫了一瞬,又止住了。
她有恨,又恨得不彻底。然而一想到此前种种,心情越发复杂难言。
她终究忍不住蹙眉轻声道:“肋骨断了不能乱动,或许会戳破内脏的……”
轩辕夜垂着头以手覆额,紧声道:“我……”
随即长长一叹,心里也忍不住浮起一丝担忧和自责来。[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自己果然是需要好好磨练一下,被说到痛处的时候,实在太冲动了。今天本不打算对他怎么样的,却不想被他两句话,便说得怒火中烧……
此时这么一想之后,却为自己悲哀起来。
他被迫幽囚于此,或许要终尽一生,又有谁怜过?
这么一想,便再也没说什么。
漱玉宫,庭院中。
颜羽腿脚发软地一步步走出来,气息急促凌乱,唇边因走动而血流不止,冷汗已湿透了里衣。
他清楚地感觉到,肋骨断了三根,最中间的那根碎裂得极惨,或许有万千碎屑洒落在胸腔也说不定呢,不然怎会密密麻麻都是痛。
他同样知道肋骨断裂之后,最好躺着不要动。可他不想留在漱玉宫,免得碍他们的眼。
并不知道他们到昆珝,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啊。
只能说,女帝掩人耳目的功夫做得太好了,同时派出了四位掌旗使,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为掩饰真正意图。
有宫人见他如此模样,立刻上前问是否需要帮忙,被他轻轻挥手止住了。
因了剧痛和失血,眼前已是阵阵发黑。
感觉自己撑不住了,他在暗自忧心眼下要怎么办,却是刚刚挪出漱玉宫大门,便听得一声惊疑的轻唤:“颜兄?”
颜羽背倚着墙停下,意识已有些涣散,却仍明白段清朗为何会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心底一暖之后,便是更深的无奈和酸涩。
友情于他这种人,注定是奢侈之物。
真不该认识他们,不该招惹那些本来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若非如此,命运的绳线怎会如此混乱?
段清朗昨日来过之后,便准备时时来漱玉宫候着,反正轩辕夜整天呆在寝宫不会出去,那只能是由颜羽来见他。万一发生什么事,也好阻拦一下。
却不想,今天上午便在这里碰见了。
见颜羽面无血色,整个身子靠在墙上,段清朗急问道:“伤在哪了?”
颜羽轻咳了两声,血涌更急,声音轻至几不可闻:“右胸,肋骨断了。”
段清朗知他伤重,却也有一丝庆幸,今日轩辕夜手下留情没杀他?复又语气无可抗拒道:“别乱动,赶快治伤啊!”
颜羽眉间褶皱越发深了:“带我回月清宫,他……不想看到我……”
段清朗懒得多费口舌与他辩驳,最近的医者就在旁边,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轩辕夜今日要杀他的话,他还能走出这个门吗?
然而段清朗刚刚扶住他的肩,颜羽便身子一软,彻底昏厥过去。
段清朗毫不犹豫,急点几处穴道止血之后,轻而迅捷地横抱起人,足不点地便朝漱玉宫中奔去。
却是转瞬之间想了一番,往这宫里最近的一处偏殿行去的同时,吩咐宫人赶快请段清黎过来。
她一定也是知道此事的,只是没能阻止。
段清朗身为江湖人,自然也知肋骨断裂之后不该乱动,是以动作格外小心,轻柔到几乎没有一丝震动。
将颜羽放到榻上之后,他紧握双手,有一瞬的茫然无措之后,吩咐随即跟来的两个宫女:“快去烧些热水来。”
他觉得颜羽的伤应该不致危及性命,但如果不管的话肯定危险。可受伤却有受伤的好处,起码得再养些日子,才能再下床。
才能再有精力去好好陈述自己到底隐瞒了哪些事。
这一瞬间他在怀疑轩辕夜是不是有意为之,这样便能晚些杀掉颜羽?
但这样的胡乱猜测也只是一瞬而已,就算拖得再晚,事情也终有要解决的那日。
身为二人共同的朋友,他的纠结为难不比任何人少。
正殿寝宫中,宫人小心翼翼地传达了段清朗的话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