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境这一阵发作总算是过去了,他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对还紧抓着自己手脚的舒游命令:
“给我起来。”
舒游趴在他身上,嬉皮笑脸:
“不。”
时境面上的肌肉跳了跳,挣开了他抓住自己右手的左手,去推他的脑袋:
“重死了,滚。”
结果,他推到了一手冷汗。
他先是一惊,继而发现,舒游的左手还保持着抓握自己手腕的状态,痉挛发颤,僵硬得连伸都伸不直,舒游那漂亮的眉头拧成一片,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去,落在自己的胸口。
不知为何,时境觉得舒游的冷汗很重,砸得他胸口生痛。
可还未等他开口关心,路早白就先于他问道:
“眼睛也痛了?”
舒游的牙齿痛得直颤,抓住时境左手的右手越收越紧,口吻却还是带着颤抖的戏谑:
“疼死了……疼到想把我眼珠子挖出来……”
时境听了这话,只想扇这人一巴掌。
脑子的坑里有水么?这是这时候该开的玩笑吗?
但这次和上次一样,他还没骂出声来,路早白就很有经验地擦了擦舒游额头的汗珠,低声问:
“什么时候开始的?”
舒游从嗓子深处挤出了一声喑哑的低笑:
“就没停过。这会儿厉害了一点而已……”
“而已”?什么叫做“而已”?按他的说法,他的眼睛该是从中午起就开始发作了吧?
可他做了什么?
在自己问他自己的手指是几根时,他压下了自己的手,笑眯眯地说“你二”。
——那时候的他,是看到了自己的手指,还是靠摸才知道的数字?
在自己办公的时候,他安静地吃饭、等待,嘴角始终含着笑容。
——那时候的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在自己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冲自己伸出手,要自己扶,被自己无视后,就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那时候的他,会不会……很害怕?
时境忍不住回忆起了刚才自己头痛欲裂时的感觉,只是回忆一下就叫他浑身冒冷汗,他甚至不愿去想,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人盲了双眼,在疼痛中受着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折磨,会是怎样的体验和感受。
路早白不知道时境陡然丰富起来的心理活动,自然地抬手揉了揉舒游湿透了的头发:
“你和时境不大一样。人的眼睛总会敏感些。你忍忍。等到我们出去后,这无颜鬼就会消失,你的眼睛也能恢复的。”
冒着冷汗的舒游冲他温柔地笑了笑。
温柔的舒游,是只对路早白一个人的。
把这一切看到眼中的时境终于无法忍受了,在路早白再度开口前,决然打断了他的话:
“这里没你的事了,他的事我来管!”
舒游和路早白俱是一愣,随即,路早白就有所领悟地挑了挑眉,转过了身去。
舒游刚想发表点儿意见,就被身下压着的时境一个翻身转压在了身下,手腕反被扣住,时境口中呼出的温热的气体,撩动着他的睫毛,让他冰冷生疼的眼睛也恢复了些知觉:
“你给我老实点儿。”
舒游的口吻立刻从刚才的温柔和煦,变得欠揍起来:
“嗯,这话听着耳熟。上次你也是压在我上面跟我说了一样的话呢。然后……冒昧问一句,后面还疼么?”
时境的牙狠狠地一磨。
这家伙……怎么在自己面前永远没个正形!
而听着两个人对话的路早白,实在是很想对他们说,好歹看看气氛啊,一会儿你们万一情到浓时,来个*,自己和时醒该作何表情?
深深为自己的电灯泡身份而忧虑的路早白,甩掉了这样不靠谱的念头,准备四下找找看可以防身的东西,但一转脸,他就撞上了时醒的眼神。
这样炽热的眼神,路早白已经见怪不怪了,可现在被他这样地看着,路早白觉得略心虚,把脸偏到了一边去,声音压低:
“抱歉,这件事……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实在是太危险了……
时醒点点头,也挪开了视线,说:
“不要紧……不要紧的。嗯,我这个东西,要不要给你防身?”
说着,那根水管就被塞入了路早白手里。
路早白把水管在手里掂了掂,就转塞回了时醒的手里:
“你拿着用吧。放你手上更有用一点,我找找看有没有别的东西。”
在和时醒的掌心相碰的瞬间,他愣了愣,抬起了头,问:
“手怎么这么凉?”
面前的人带着异常干净温柔的笑容,看着他,乖巧地搓搓掌心,说:
“有点儿紧张呢……”
路早白露出了一个含着点媚意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这么紧张的,舒游和你大哥也不是第一次进来了,这点场面也算是应付得了。”
时醒点头笑道:
“嗯。”
路早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了身,摸黑朝储物间一侧摸去。
可他的面色已经变得冷了起来。
这个人不是时醒!
时醒不可能认为时境和舒游以前也进过异世界,而且……他不会把自己的武器给自己!
路早白摸了摸自己的腰侧,那里放着一把刀,袖子里也藏着一把。
他明明该知道,自己身上会有武器的……
那他是谁?和时醒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知道时醒与自己的相处模式,甚至……
甚至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