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吓自己没有意思,夏绿蒂安慰自己,就算她是在门外被抓到的,也没有人看到她锁了门,更没有人能够(除了伊丽莎白自己)证实她对伊丽莎白置之不理,她的落井下石无懈可击。
达西站在小厅的门外,犹豫要不要退开插销,打开眼前这扇可能隔着他和伊丽莎白的门。
是的,夏绿蒂在说谎,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别人都说他为人高傲,实在是因为他太清楚人情冷暖。他年少时候就继承家业,为了保护达西这个姓氏和自己的妹妹,早早就在上流圈子里打滚了,涉及到钱权,所谓的上流社会只会更龌龊。高傲,有时候是不屑于拆穿,甚至不屑于去打交道。夏绿蒂比他遇到过的最烂的对手还要烂,他不明白这两个女孩子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不快,但是夏绿蒂的所作所为玷污了“朋友”这个字眼。
但是推开这扇门之前,他又犹豫了。
如果他将要面临的对手是麦里屯的哪位绅士,达西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他的傲气笃定伊丽莎白绝对会选择自己;但如果对手是韦翰,达西就不那么确定了,他在韦翰手里吃过的亏数也数不清。
他们一起在彭伯里庄园长大,他的父亲是主人,韦翰的父亲是家仆,但达西小时候不止一次为韦翰背锅,弄得大家都以为韦翰是个乖孩子而达西调皮捣蛋,但看在老韦翰的份上,达西只会更谨言慎行,却没有惩罚韦翰。
年龄越发长大之后,达西作为一个出色的继承人,根本不用老一辈去操心。而韦翰却利用自己玩世不恭的个性,引来了更多的关注,仿佛他是一个全身心依赖长辈的可怜孩子,而达西……达西坚强得不需要人关心。
真是下作,但往往令人有苦说不出,韦翰似乎是个甩不开的对手,让人厌烦让人警醒,提醒达西关于他自己并不愿意承认的负面性格。
达西心想,韦翰靠着献媚从自己父亲那儿拿了不少好处,所以父亲死后自己二话不说就把他打发了,不明真相的老相识们还为此诟病这年轻的新庄园主。
他抢走自己的家人,现在又想要染指伊丽莎白吗?
达西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猛地推开面前的大门。
伊丽莎白穿着粉白的舞裙,像一只孱弱的小鸽子一样蜷着腿躲在落了灰尘的天鹅绒长椅上,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被这场纸醉金迷的舞会抛弃了,万万没有想到来找自己的人会是达西。
自己的姐妹们是不能指望的,那个夏绿蒂也比想象中更为自私,指望玛丽是不可能的,她现在可能拼命凑在公爵夫人膝下逗趣,班纳特太太估计已经喝酒喝到半醉,随便来个什么人吧,哪怕扔给她一双厨娘穿的沾满灰尘的靴子都行。
伊丽莎白差点就要绝望了。
“伊丽莎白·班纳特小姐,您这就感到疲劳了吗?”达西看到她安然无恙大松了一口气:“连跳两支舞让您这样劳累吗?那我建议您要加强一下锻炼,晨起的散步可远远不够。”
他没有开口询问自己发生了什么,而是玩笑起那天清晨的相遇,让伊丽莎白顿时自然起来,就连光着脚也没有那么难堪了。
“我的鞋坏了,”伊丽莎白实话实说:“事情就是那么简单,达西先生,今天我恐怕要爽约了。”
达西皱着眉四处打量:“我没看到坏掉的鞋。”
“被韦翰先生拿走了,”伊丽莎白嘲讽道:“或许他想当个修鞋匠?”
“要是他有这份手艺,我在北边有个皮具作坊,他每年在那儿可以赚取五镑的工资,”达西恶意地揶揄韦翰:“但我很清楚他不是,伊丽莎白小姐,韦翰先生他偷了你的鞋,而你刚才毫无所觉地跟一个小偷跳舞。”
伊丽莎白没看错,达西先生气愤地开始翻老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