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月十二,自打昭华走后,咸阳宫一时间变得有些冷清,霜凝琴忍不住搓了搓手,嘴中呵出的白气都清晰可见。
她吩咐下人连着又端了几盆炭火进来,方才觉得这殿中不似刚刚那般冷气四溢。
“娘娘,夜凉露寒,奴婢去给您熬些姜汁红枣汤吧,也好去去寒意。”一位较年亲的嬷嬷把一件稍厚实的披风给她披上,沉声说道。
“嗯,也好。”霜凝琴有气无力的应到,眼神有些落寞。
自打心腹乔嬷嬷为了换婴那件事而死,她身边便再也没有一个可以说说知心话的人。她抬头朝着空荡荡的寝殿环顾一周,止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外殿的帷帐下此刻站着一个人,鬼魅般的身形隐藏在红漆柱的阴影下,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的霜凝琴。
夜色更浓了,冷风肆虐,年轻嬷嬷一手端着托盘,一手小心翼翼护着托盘中的白玉碗。
忽的又是刮起一阵冷风,天色暗沉沉的,本就不太明亮的月色更是被浓厚的云层遮挡了不少,只模糊瞧得见脚下的路。
年轻嬷嬷亦步亦趋走的极其小心,深怕将白玉碗中的热汤洒出来,走到殿前不远处的鹅卵石小路上,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她一个趔趄,险些将手中的托盘扔出去。
“哎呦,”她不由惊呼,还好眼疾手快,没让那托盘就这么飞出去,低头瞧去,却是光线昏暗看不清到底什么东西绊的她。
遂是回身将手中的托盘先小心翼翼放在了临近的长条石凳上,方才回去仔细查看起了地上的东西。
原来是个发钗啊,那发钗很精致,细长的簪身被卡死在石缝中,凤尾花造型的钗头却凸出了石路,这才将她拌了一下。
就在那嬷嬷与金钗“战斗”的时候,树丛中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黑影,迅速将一些粉末倒入了白玉碗中,粉末瞬间便跟那热烫融为一体。
年轻嬷嬷将发钗抠出,急忙塞进了怀里。空当间她脑子就将初妃首饰盒中的珠钗都过了一遍,确认不是霜凝琴的东西才咧着嘴回去石凳旁端起了托盘。
也不知是谁掉了,正好便宜了她。那嬷嬷心中沾沾自喜,不由哼起了小调儿。
“娘娘,汤来了。”嬷嬷将婉递给了床榻边上的霜凝琴,自己则拿着托盘委身退了出去,走时还将内殿的帷帐全都放了下来。
霜凝琴端起依旧冒着热气的汤碗,一勺勺将那姜汁红枣汤喝了个干净,这才觉得四肢不似方才那般冰凉。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起身吹熄了床榻边上的几盏蜡烛,这才躺回榻上阖上了双眼。
睡着睡着,感觉胃里似火一般灼烧的疼,而且愈演愈烈,她挣扎起身,紧紧捂着腹部,额上冷汗泠泠。
“来人啊,来人啊,啊,疼死本宫了,来人啊!”肚子里的疼痛更是如潮涌般袭来,好似什么人正用烧的通红的剪刀不住绞着她的五脏六腑。
待到宫人们全都急匆匆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霜凝琴诡异扭曲的骇人死状。
人们吓得四散开来,有的去请太医,有的则是跑去了北安煌的宣德殿跟兰觅云的凤霞宫通报,一时间初妃遇害的消息传的人尽皆知。
几乎是同一时间,北安煌跟兰觅云还有听到消息的各宫妃子全都赶到了事发的咸阳宫,提前赶来的几个太医已经检查完毕,确定初妃是中毒而亡。
北安煌听闻,顿时勃然大怒,昭华公主才出嫁没几天,她的母妃便被人在守卫森严的寝宫中毒死了,传出去怎么得了。
他立马下旨彻查此事,决计不能让下毒之人逍遥法外。
到场的妃子们看到初妃那怒瞪双眼、死不瞑目的渗人模样心中也不免不安起来。
初妃平时虽然脾气急躁了些,可是一直跟众姐妹相处不错,也没跟谁有什么冲突不和,怎么就这么突然的被人毒死了,众人皆是猜测起来,着实觉得她的死奇怪的很。
这夜,皇宫里人心惶惶,宫外的审丰毅也挑灯夜战,气定神闲的坐在太师椅里瞧着那来回摇曳的烛火,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院里干枯诡异的老槐树上,不知何时筑起了一个简陋的鸟窝,仔细看去,那窝中一溜排的黑色小脑袋,原来是乌鸦下的小崽子。
书房的雕花门被人“吱呀”一下推开,蒙着黑色面巾的解语单膝跪地,带来了意料之中的好消息。
“老爷,宫里那位已经......。”她拉下面巾,朝着脖颈处做了个“咔嚓”的动作。
审丰毅又望了烛火半晌,这才低下头,徐缓的执起桌上的杯盏,厚实的唇上,有着一抹微乎其微的浅笑。
“动手吧!”他淡漠的说道,眸光扫过一身黑衣的解语。
伶俐敏捷的解语得令,立马起身,喘息之间便消失在了浓黑的天幕中。
学士府两街之隔的窄巷里,靠墙边立着两个人,他们全都穿着统一的黑色夜行衣,面上也同样围着黑色面巾,一动不动的似乎已经跟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突然又一个黑影闪过,随后那人来到了他们身边。三人一番手势交流之后,便提气上了墙头。
耳房炕头上的田翠睡的很沉,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根本对屋子里赫然多出的人影毫无察觉。
手起刀落,那呼噜声便瞬间没了声响。黑影闪出房门,炕上只留下一具尸体。
正房内的宜嫔也睡的很死,寂静的夜色里还能听到她不时说着梦话,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