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欢道:“我的生日早已过了,不劳挂心——二娘若觉得我方才说的对,便叫人去开库拿料子去?”
我嗯了一声,看她向后面走,不知不觉就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韦欢站住看我:“二娘还有什么吩咐?”
我不觉挠挠头,道:“我库里都还有些什么?许久没看过了,不如去看看。”
韦欢瞥我一眼:“大多都在京城,这里只有近来陛下们赐的锦缎等物,二娘也想看么?”
我道:“既是锦缎之类,那更要看了,马上入了秋,可以选好料子,多做几身衣裳了。”寻得了借口,便名正言顺地扯着韦欢去存放的地方,果然见里面只有常备的锦缎、金银器物和百余贯官钱。韦欢叫人验了勘合,领了布料,就立着写了进出例项,一时又有人来问她话,她便站住听了。
我留神看她处置,但听每一事不过三两句便打发了,处置得极干脆利落,所判所决,细一推敲,无不中式,且她办事时那股果决神情,又与平日大不相同,倒有几分她从前打球挥杆时那股英武模样,比之这些时候那股温柔,又别有一番动人滋味,不由得就望着她笑起来,韦欢初时未觉,等出去时回头见了我便怪道:“一天里不是发呆,就是走神,正事倒一些不想,这是怎么了?”
我道:“谁说我没想正事,我…我方才还在想一件正事呢。”
韦欢挑眉看我,我却真是有件要事,因命人唤了宋佛佑与新选的宦官丞冯世良来:“我见你们平日交代事情,无非是廊下、檐下,也没个固定的地方,且早上也有人来,午后也有人来,一日之事,竟是一次回不尽的,处置起来也不方便。不饬肀僖患洌我宫中一切文书往来、账册籍簿,以及常看之书,连我素日上学所备要之物皆存于此,也设几榻座次,你们平日里要听事、要听人回话,或是有什么要处置的,就在这里,也省得在外面当众吩咐,或有斥责打骂,既不机密,也失体面。若有大事,我在此召你们三个一体相见,也更便宜。”
其实我的住所往往也如贞观殿,有听事、受朝之前庭正殿,只是从前我年纪小,殿中事一向直接报到母亲那里去,那正殿除了领受圣旨及节庆日阖宫上下向我庆贺外并无他用。如今母亲既准我自主,我便也仿了前朝的例,设了个议事堂。这么一来,韦欢、宋佛佑和冯世良办事有了固定的地方,处置起来更名正言顺,且这里一切灯烛铺费,皆从我的等级中出,所用物件既佳,亦无克扣之虑,若一时渴了饿了,亦随时有人供奉,再则我亦可常常在他们议事时过来,看看这些事的处置程式,宫中之事,也不至如从前那般茫然懵懂,一无所知——这是我早就想好的章程,本还想回京再办,今日见韦欢站在库里办事,甚是辛苦,索性先提了出来。
如今我在自己宫里说话极算数,又是对这三人都好的事,果然他们都无异议,我本想将此事交给韦欢,想到冯世良是新选到我这里的,还不知其人如何,便笑眯眯将这差使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