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声音又恢复了往日平缓,仿佛这事与己毫不相关,可她知道婉儿在意此事,因为这小东西习惯性地抚了抚臂上印记。小东西并未因自己的私心欺瞒她,她对此十分欣慰,欣慰之外,却莫名地生出些内疚。
近来她总会有这样奇怪的情绪。诛杀上官仪、将婉儿母女没入宫中;选婉儿为才人、反复敲打□□;连哄带吓地将婉儿留在身边…她做这些事时理直气壮,回想时也从未后悔过,唯独面对婉儿时会生出些许内疚,虽然这内疚来得实在是莫名其妙,毕竟她已给了这小东西她所能给的一切补偿,远超这小东西之所该得。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婉儿,这小东西已被她教得低眉顺眼、赤诚坦荡,她在绮云殿住了三个月,小东西谨慎侍奉、勤勤恳恳,毫无骄矜之色,她离开绮云殿住回亿岁殿,小东西亦不曾哭闹哀求,反而恭谨依旧,她交代婉儿看着太平,婉儿便也一直认认真真地看着,不因她年纪老迈、日薄西山,而太平青春正盛、前途大好而有所游离,纵是不为了太平,为了这小东西,以及如这小东西一般,勤谨侍奉她的宫人,也不应为这结社的事大兴干戈——何况人心之千变万化本无常数,太平这法子想得倒是美好,真做起来,却未必能如所愿。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太平品性淳厚,你们又都是朕之近人,互相亲近些,也没什么大不妥,只是行止间要谨慎,不要向外面落了把柄——此社之立,仅限于祭祀之事,此社之名,仅止于你们。朕于此事,不曾耳闻,更不曾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