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在春桃不断抛来的眼神中走到了立政殿,父亲居然也在,李睿推了我一把,示意我先进去,我没理他,抱着手臂欣赏门廊上的花纹。
李睿在一旁挤眉弄眼,也不肯进去,谁知母亲早看见我们,在里面唤:“雉奴,兕子,怎么不进来?”
我看了李睿一眼,他慢吞吞地进去,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两只眼珠不断地溜来溜去。
父亲面容严肃地穿着赭色常服坐在胡椅里,母亲坐在他侧面,看起来也不太高兴。
看见我们两进去,父亲母亲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好转了一些,不等我行礼父亲就招手道:“兕子过来。”
我笑嘻嘻地走上前,放李睿一个人站着,李睿扔过来一个“没义气”的眼神,我假装没看到,先抱着父亲的手臂喊:“耶耶。”和他撒娇说:“兕子好久都没见到阿耶了。”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影响了大脑的缘故,这个时空的我特别爱对父母撒娇。起初我对这还有点不适应,后来简直就已经成为身体的本能,要是哪一天对着阿耶阿娘不嗲声嗲气一点,或者不说些孩子气的话,我简直浑身都会不舒服。
当然,我的父母是天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和他们搞好关系绝对对我有好处。
我的便宜父亲一见我就呵呵笑,一把伸手把我捞起来,抱在怀里。这个时代的男人好武,中年男人们也大多身强力壮,单手提溜我这小身板完全不是问题。
母亲故意道:“兕子一来就奔阿耶,就不要阿娘么?”
我忙从父亲怀里探身喊:“阿娘。”父亲却又不松手,还逗我说:“兕子不要阿耶啦?”
我从他怀里跑出去,跑到母亲那里,拉着母亲起来,一定要她站在父亲身边,然后我一手拉着一个笑:“一个家里,要有阿耶,也要有阿娘。”
李睿满眼鄙视地看着我毫无下限地卖傻卖萌,眼神里分分钟传出来“你好意思说你十二岁了?!”的信息,我没有理他,笑得又傻又甜,窝在父母的怀里,直到他们两个终于互相牵手,又跑去拉李睿:“还要有阿兄。”
李睿笑容僵硬地加入卖萌队伍,亏得他还没傻到拆穿我的地步,父亲母亲一个牵了儿子摸摸头,一个拉着女儿搂搂脖子,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大不一样了,一家人说了会话,母亲率先开口:“六郎也大了,我听说你最近渐渐的不要黄门服侍,而喜欢叫女娘们近身了,是不是?”
李睿红了脸,大家公子的勾当,母亲当然是清楚的,看见他红了脸,就放缓语气,拍着他的手道:“在自己阿耶阿娘面前,害什么羞呢?”
我感觉话题要向少儿不宜的方向转了,赶紧转头,假装什么也听不懂,顺手去拔父亲的胡子玩。
父亲哭笑不得地打掉我的手,好脾气地道:“兕子都多大了,还这么胡闹。”
我吐舌头说:“阿耶面前,我怎么敢说‘大’呢?”
父亲含笑搂着我,抚摸我的头顶,向李睿道:“雉奴,你也到了年纪,该是有些人教导些事情了,你母亲宫中的秋杏,与我宫中的小梅,皆是良家女,都拨给你服侍,可好?”
父亲便是这么温柔的人,即使是命令,也说得斯文,像是跟儿子商量事情那般。而母亲则微笑着立在一旁,就算是在亲手搂着小儿子的脖子这么温馨的时刻,也显出强大的气场。
春桃脸色煞白,拿眼看李睿,李睿却压根都没有关注到她,父亲见他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笑着看一眼他的近身内侍高长龄,高长龄使个眼色,外面就进来两个娇小可人的侍女。
这两个人我都不太认得,迈着小碎步过来,远远站住,齐齐行礼以后,父亲问李睿:“你可喜欢?”
那两个人都轻轻抬起了头,看的出来都很不好意思,只露出半张脸,眼睛依旧是下垂的,都是纤细娇嫩的款,和时下流行的丰腴型不大一致,当然也或许是因为年纪都还不大,没发育完全之故。
李睿胀红了脸,也不敢完全抬头,只悄悄瞥过去,然后小小地点了一下头。
春桃的嘴唇都快咬破了,两眼含泪,不敢在御前露出来,就微微低了下巴。她是跟着母亲内室的人,专司添香,要是遇见比较显赫的主子,譬如说我和李睿,也就是端个茶倒个水,我们待她也要客客气气。她在立政殿的一众宫人中,称得上是有脸面的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一样也是不能在御前哭的。
不但不能哭,连笑也不能自主地笑。她们的表情都是随着主人的,主人乐,就该含蓄地乐,主人悲,就该低调地悲。
就算在后世广为称颂的盛唐时代,人权也是个很大的问题。门阀林立,百姓贫苦,贵族们奢侈享乐,平民们苦苦挣扎。
看,这就是我始终无法融入这个时代的原因之一。我总是用后世的眼光来看现在的问题,在许多事情上,我跟同时代的人根本没法达成一致。
幸运的是,我身为公主,身为这个时代最尊贵的女人之一,我不需要思考什么深刻的东西,只需要卖卖萌,撒撒娇,以后找个长得好看的驸马,生几个不熊的孩子,然后我哥哥做了皇帝,再换个对象卖卖萌,撒撒娇就行。
我的一辈子,就可以这么安逸无忧地过下去,一直过下去。
或者这也是父亲母亲对我的期望。你看,他们给我起大名‘太平’,封号叫做‘长乐’,那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长乐县承载了我这辈子的父母对我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