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心她特地容让,蹙眉道:“你莫让着我。我自己有几分斤两,我自己知道。”
韦欢也瞥我道:“谁让着你了?”
我指了指着她吊儿郎当地落在马鞍边的两只脚,那两脚脚尖竟是向下的,真正是一点力都没用。
韦欢顺着我的手低头一看,忙把脚尖翘起来夹住马腹,自矜地道:“你若同我比骑马,我绝不会谦虚,要论射箭,我真不行。”又笑道:“不是我拿大,我踩不踩马镫,绝不影响我骑马,更别说射箭了。”像是为了向我证明一般,她踏进马镫,稳稳地站直身子,抬手张弓拔箭,对前面努努嘴:“我射那棵树干。”说着箭只如闪电般发出,力道倒是迅猛,倒也插进了树干,却不是她原来指的那颗环抱大树,而是边上一棵小苗。
我目瞪口呆地看韦欢收了弓,毫无羞赧之心地恢复了懒洋洋的坐姿,半晌,才道:“人家都说骑射、骑射,谁知道你只会骑,不会射呢?”
韦欢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道:“穷人家的孩子,能爬得上马、分得清鞠洞已是了不得了,哪有闲心再学别的。”
我抽抽嘴角,很想说若崔氏姻亲、七品之家还算“穷人”,那我大唐大约除了皇家,没有“富人”了,转念一想,我可不就是皇帝家的“富人”么?这韦欢打赌输了便输了,偏还要揶揄我一下,不过从好处想,她倒是真没有因着我的身份而让我,这多少令我有些欣慰,连遇见武敏之的郁闷之情都纾解了不少,微笑着对她道:“你替我写三篇策论,这几天我住处的池子随你用,怎么样?”
韦欢道:“今年大半年才见陛下叫你写一篇,还只要四十句,哪来的三篇让我写?”
我笑:“今年才一篇,不见得明年也只一篇,纵明年只有一篇,那不还有后年么?总之是划算的买卖,你做不做?你替我写得好,我不但让你用我的池子,还次次都亲自替你穿衣,如何?”
韦欢道:“说得好像谁稀罕你服侍似的。”
我道:“那你要不要?”
韦欢右手轻甩,马鞭在她手里转了个漂亮的大圈,擦着马屁股过去,她的马受了惊,一蹿便带着她往前去了,整片林间,只听一个响亮的“要”字反反复复地在枝叶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