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露已经许多年未曾和这么多的人一起过除夕了 。
等等……这些好像……都算不上是“人”。而且除了她以外,他们似乎都不觉得除夕算是个什么节日。
此时湛露在厨房忙活着,三个凶兽则坐在桌前,满脸凝重。
阿箸娘子早就被叫回来帮忙,此时她正站在湛露旁边,对着她嘀嘀咕咕:
“我还从来没见过他们三个聚在一起!从来没有!肯定有大事要发生了!”
年夜饭被阿箸娘子一道道端上去,只剩下这一道鱼。湛露一边处理着手里的鱼,一边漫不经心地听阿箸娘子说话。对于她说的这些,湛露并不怎么在意。
或许真的会有什么大事会发生吧,可是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一介小民,翻天覆地的大事,波及不到她的身上。至于明夷君他……
她转头往厅堂里看了看,看见明夷君的侧颜。他的样子十分平静,似乎并不像另外两人那么焦躁。
他那么厉害,也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他们这些天来说的话,都没有避讳她。她虽然听不太懂,也都在认真听着。她知道他们此时是在这里等待着,等着那个比他们三个还要厉害的混沌睽君到了,再一起去做某件事。
他们到底是要去哪?要去做什么?什么时候能回来?
湛露很想知道,却并没有问。
她把处理好的鱼下到油锅里,滋啦一声响。
熟练地往锅里浇上了调料,看看鱼烧好了,她就把这最后一道菜端了上去,摆在了桌子的正中央。
明夷君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坐这儿吧。”
湛露羞怯一笑,坐在了明夷君身边。
明夷君伸出手来,拨弄起她的头发来:
“不经意间,你的头发都长得这么长了。等到你今年生辰,就满十五岁了吧,你的生辰是几时?”
他的手抚着她的头发,非常温柔,湛露有点脸红,还是答道:
“七月初七。”
明夷君颔首:
“我今日要是去了,那时候也该能回来了。等到了那日子,我替你加笄。”
听到他这么说,湛露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颤着声问他:
“郎君……要去那么久?”
明夷君摇头:
“若是真去了,我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再说,还不一定会去呢……睽君今日若是来不了,就要等明年了。”
湛露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抬起眼睛发觉噬嗑君和未济君两个都在看她,悄悄红了脸。
未济君笑起来,他的笑声粗野,让人觉得有点可怕。幸好他们很快就不再注意湛露了,随意聊起天来。未济君看着明夷君身上那单薄的衣衫,问道:
“明夷,天气这么冷,你还穿的这么单薄,看着真难受,我送你的那鹤氅呐?”
明夷君瞥了他一眼:
“哪里是你送我的,分明是我打赌赢来的。”
“好好好,就算是你赢的。那东西哪去啦?”
湛露想起来那件鹤氅,不是放生狐狸的时候,给他遮体了?后来狐狸走了,鹤氅也不见了。大约是被狐狸给带走了。她正想着,只听明夷君说道:
“前年烧破了一个洞,被我随手丢了。”
未济君却不信:
“那鹤氅是我好容易集了仙鹤翅膀上的羽毛,教仙婢用特殊手法织成的,哪里能轻易就烧坏了?那可是我的心爱之物,你若是不想要,趁早还了我。”
明夷君摇头:
“若是在我手上,还了你也无妨。那东西如今确实让我丢了,你让我从哪里找来还你?”
未济君还不死心:
“丢去哪里了?我去找回来。”
“丢在火里烧了。”
听他这么说,未济君也只得死心了。只是不怎么高兴,嘴里一直嘟囔着。
噬嗑君却不像未济君那么轻松,一直阴沉着脸,向他们问道:
“你们说,睽君今天能不能到?”
明夷君摇了摇头:
“说起来,我与睽君也有近万年没有见过了。上次见他的时候,他骑着飞龙经过北海,姿态优雅,样子十分逍遥,令人羡煞。他那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要他今日骤然赶到,恐怕也不太可能……”
噬嗑君苦笑一声:
“说到底,如今在这里心焦的,也不过是我们几个罢了。倒不如干脆一拍两散,我还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你就留在这儿和你这小妞儿卿卿我我,混过一日是一日。”
明夷君听他这么说,稍微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湛露的脸却又红了起来,心里砰砰直跳。
几人一边闲谈,一边等候。新年的钟声响起来了,而睽君最终还是没有来。
噬嗑君和未济君都没了精神,纷纷向明夷君告辞,说是明年除夕再来等,若是在此之前睽君来了,务必给他们个消息。
湛露早就困得东倒西歪的了,硬撑着没有睡,只是靠在明夷君肩上,像只小猫儿似的。听见噬嗑君和未济君走了,也只是哼唧了几声。
阿箸娘子开了门,送走了他们两个,自己也走了,说是除夕夜里修炼最好。小小的酒肆里,又只留下明夷君和湛露在了。
她本来靠着他的肩膀迷糊着,此时熬过了夜半,算是到了新年,便再也撑不住了。一下子便睡熟了,头滑落下去,枕着他的腿。
明夷君抱起她,细细打量她那艳丽的小脸,第一次觉得,她带给他的感觉……好像……也不止是好吃而已。
不止是好吃,好像还有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