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肯信自己,秦牧冷下了脸,随手将碗丢在一边,自己拿了烤热的干粮起来吃,一边转动着手中的树枝一边说道,“看来宁将军见你年纪尚小,很多事情都未和你说。
你不知情,说出这话来,我不与你计较。
父母之命,我不能反抗,但我已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你别以为就你一个人不愿意。”
他冷下脸来气势也很迫人,与生俱来的贵气让附近的她压力剧增,可惜宁云见过比他更恶劣数百倍的人,早已习惯了在比这更甚的厌恶目光下生存,对此不以为然。
他的话中,隐隐的暗示自己,父亲宁征与雍王有过儿女之约,而他自己,显然也是不满意这件婚事的。
也难怪他露出厌恶的神情,换了谁,被莫名其妙的塞了一个敌国的妻子,只怕都不会开心起来。
在寻常的朝代,这样的婚姻,几乎可以说是这位皇子已经和皇位无缘的表示了。
雍王在蚩尤朝廷并非没有政敌,此事一旦被人说破,对秦牧的太子之位也会有影响,他仅表示不满,而不是一见面就杀了自己,已经是很理智的表现了。
她拿起膝盖上的碗来,双手捧着,感受着碗壁上传来的温暖,看着碗里的青菜在汤汁中不断的沉浮,冷静的分析道,“这是自然的,此一时彼一时,即便是我们真有婚约,想必也是在许多年前,那时候殿下的身份自然不能和现在相比。”
估计在父亲和雍王达成交易的时候,秦牧和宁云都还很年幼,而最关键的是,那时的蚩尤帝还算年轻,未必不能有自己的皇子出生。
哪怕蚩尤帝只有一个庶子,秦牧就一直只能是个亲王世子罢了,虽然显赫,却依然有很多和他同等身份的世子们,在皇族乃至整个蚩尤国,他并不是身份最为高贵之人。
而现在,蚩尤帝早已过了年纪,虽然每年都有年轻的秀女入宫,即便是蚩尤帝有心生子,他的身体状况也只能是无力达成了。
皇帝无嗣,和皇帝血缘最近的秦牧因此水涨船高,按照前世的经历,他该在数年后被册立为太子,进而登基为蚩尤帝。
既是太子,那他的正妻之位,当然就不能这样便宜处理给宁云了。
想必现在雍王还没有和父亲撕破协议的打算。
也难怪他如此愤愤不平了。
听她说完,秦牧鹰目中透出几分诧异,随手将串着干粮的树枝插在了篝火旁的地上,很有兴趣的看着她说道,“开始父王命我来天顺的时候,我是觉得有些吃亏的,但现在,我倒是很期待了。”
他期待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宁云故意不去接他的话,捧着碗喝了一口,柔声笑道,“前路艰难,世子殿下还是要小心的好。”
明白了她的暗示,秦牧也露出了几分自信的笑容,“前路虽然艰难,有佳人陪伴而行,一定会是很愉快的旅程。”
之后各怀心思的两人不过是随意的一些闲聊,并没有涉及到很隐秘的谈话。
侍卫们在洞内燃起了几堆熊熊的篝火,并在火边的位置,为他们俩铺好了床铺,她和秦牧的床铺并排紧挨在一起,还贴心的拉起了布帘。
宁云只看着布帘冷笑,秦牧察言观色,做了个动作,就有侍卫快步上前将布撤了下去。
有了这个芥蒂,宁云也不肯去睡那床铺,自己双手抱膝,坐在火堆旁,打算靠着岩壁对付一夜。
看她固执的样子,秦牧摇了摇头,递给她一件皮毛披风,她抬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多谢殿下,我已经有这个了。”
“是给你铺着的,地上寒气大,你别冻病了。”
宁云不是委屈自己、强装傲气的人,点头谢过之后,就将披风铺在身下。
秦牧的铺位就在她的身边,他侧躺下,支着头看着宁云。
篝火劈啪作响,将众人的脸都照的时暗时明。
发了一会儿呆后,宁云才发现秦牧在看她,不过是扫了一眼,宁云就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他愿意怎么看就怎么看,反正也不掉块肉。
她的淡然反应让秦牧很意外。
以往他看女人,不管是明白他身份的官家小姐,还是不知他底细的寻常路人女子,都不会是这样对他视而不见。
官家小姐们自然是装作没发现他视线般,继续保持着自己的端庄形象,但眼中神采和举手投足之间还是能看出她们很在意他的目光。
路人的女子就不会在意那么多,胆大的直接对他怒目相向,胆小的则会躲开他的视线。
第一次遇见不把他当回事的,尤其是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让秦牧不由得很是好奇,难道他真的对宁云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虽然有满腹疑问,他却不想主动的问出自己的问题。
轻咳一声,拉回了宁云飞散的思绪,秦牧看着她得意的笑道,“其实当年宁大将军与我父王做约定的时候,并未约定是哪个女儿。”
他这么一说,宁云就蹙了眉瞪他,不论哪个女儿?
难道他打大姐的主意?
这可万万不成!
大姐眼看就要获得属于她的幸福了,岂能在这个关头被秦牧横插一脚?
满意的看着宁云变了脸色,秦牧随意捡起几个地上的枯枝往火堆里面丢去,这才继续说道,“在来天顺之前,我对宁家也做了些调查。
长女宁月,现在已经被赐婚于燕王,我不是夺人之爱的人,宁将军也不会这样开罪于天顺皇室。
而想来想去,只剩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