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一辈子里,她的后事是怎么弄的?
宋缘令她含冤而死,又怎么会管她埋哪?
柳氏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肯定也不会好好安葬她。
这么着,她前世多半是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喂狗了?
“早去早好吧!”宋宜笑失笑着对着空荡荡的半空举了举茶碗,轻声道,“摊上一个不争气的爹,大家都没有好下场哪!但望你们来世,能碰见好爹好娘,别再这样受牵累了!”
将茶水泼到地上,她抽出袖子里的帕子,擦了擦指尖,唤进苔锦,“方才宫门那边有消息报来吗?朝会开得怎么样了?”
朝会还在继续。
卫溪与裘漱霞撕破脸之后,大打出手被拉开,跟着群臣又争论了一下是不是今儿先到这里--最后大部分人觉得应该继续开下去,午饭不吃没关系,新君人选更重要。
只不过正如宋宜笑所料,端化帝失位已成定局,这个没什么好争的,关键也没什么人愿意帮他争,连顾韶都没说过一句挽留他不要退位的话。
但在新君的人选上,却撕得一塌糊涂!
卫溪这一派,是肯定要立太子的。
然而裘漱霞等人却死活不同意,理由是端化帝不但侮辱了先帝妃嫔,还涉嫌弑杀先帝,这种人凭什么还能体面的自请退位?那必须是大家把他废掉,再流放去帝陵好不好!
如此一来,太子乃废帝之子,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做皇帝,这大睿江山岂不是要遭殃?!
卫溪当时就把象笏都砸过去了:“混账!陛下亦是先帝亲生骨肉,你这老匹夫讲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子’,分明就是在影射先帝!简直罪不可恕!”
裘漱霞毫不示弱,不但也把手里的象笏砸过来,甚至还当众脱靴扔到卫溪头上:“竖子!今上倒行逆施,废位与流放都是咎由自取!太子作为今上亲子,且是眼下唯一的男嗣,今上前往帝陵守陵,太子却在这皇城之中君临天下,却置孝道于何地?!岂有当爹的清贫自苦于帝陵,当儿子的位登九五享尽人间极致尊荣的道理?!莫非太子殿下就是这么想的吗?!”
“陛下有过,所以自请退位以偿其过!”卫溪偏头一躲,到底因为距离近,没全部躲过,发簪被砸歪,他顾不得扶正,气急败坏的吼道,“然而天家无私事,且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陛下前往帝陵守陵,命太子登基续天子之职,有何不可?!照你这个说辞,老臣自请致仕之后,其子孙都不可在朝为官了?!都必须致仕跟随于乡野,才是孝道吗?!根本就是强词夺理一派胡言!”
“你这老不修才是强词夺理用心险恶!”裘漱霞高声吼回去,“做臣子的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至年高体衰自请还乡颐养,乃是人之常情!朝廷亦素有旌表他们劳苦功高,好传芳乡里的成例--岂可与今上行逆伦悖义之举相提并论?!难道在你这老东西眼里,所有年高致仕的臣子,都是聚麀之徒,都对生身之父大不敬,都与生身之父去世大有关系?!”
“够了!!!!”这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言辞也越来越激烈--其他臣子要么插不上嘴,要么不敢插嘴,闹到这地步,顾韶终于忍无可忍的出来喝止,“统统给老夫闭嘴!!!”
卫溪与裘漱霞互相怒视了一眼,到底没有再吵下去,却一起向顾韶拱了拱手,异口同声道:“还请顾相说句公道话!”
这情况看似要顾韶帮忙评理,实际上却是逼顾韶表态了--朝堂上瞬息之间静可闻针,都屏息凝神等待顾韶的回答!
由于陆鹤浩的揭发太突兀,端化帝登基时间又不长,除了卫家这种由于血缘肯定会站在太子那边的情况外,其他大臣,其实压根都还没考虑过,在端化朝也要趟争位的混水。
所以从昨晚到现在,虽然人人回府之后都紧急商议了一下,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没能下定决心,在这场变故里面,要怎么个站队法?
而顾韶的地位跟声望,都决定了很多人会拿他当标杆--这位宰相的眼力跟阅历都是有口碑的,跟着他走,不太可能错吧?
即使错了,那么顶在前头倒霉的也有顾韶,他们顶多受点牵累不是?
“顾相乃太子之师,按说不会不帮太子,只是……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数?”卫溪盯着顾韶,心中如是想,“倘若他不帮太子的话,这事儿却是要麻烦了--好在我也不是没有后手!”
“这姓顾的乃太子之师,按说定然会帮太子!”裘漱霞则如此暗忖,“不过这老家伙眼力毒辣,也未必不会悬崖勒马弃暗投明--若是如此当然最好,若不然,咱们也不是没后手!”
迎着朝堂上下急切的目光,顾韶面沉似水,轻抚了把颔下长须,正要开口,谁想!
丹墀上,忽然传来一声闷响,跟着内侍惊慌失措道:“陛下!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端化帝受不住打击,当众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