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十六岁以下的侄子侄‘女’们不会被直接处死,可向来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们,被官卖为奴——会遭遇什么?能不能在那些地方活下来?卢氏连想都不敢想!
即使官奴可以赎身,但卢氏知道,哪怕宋家巨富,她也不可能把侄子侄‘女’买出来。
因为卢家的罪名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谋害了二皇子!
与新君有着杀子之仇的犯官家属,怎么可能让亲姑姑买回宋家好吃好喝的养着呢?
整个卢家唯一能活的,大约也只有卢徐氏的那双儿‘女’了。
卢氏不恨卢徐氏,同为母亲她能体谅这个二嫂的心情——何况卢徐氏要不这么做,卢家连那么两个孩子都留不下来!
“爹爹,如果我当初就听您的那该有多好?!”愧疚、悲痛、自责、伤心……种种情绪在卢氏心中翻滚,她痛苦的想到,“如果我从来没有尝试与宋宜笑和解,如果我从来不去讨好她,如果我听娘的一直防着她,也许娘不会死,那样听泉不会恨她,卢家也不会出事!”
卢氏并不知道天‘花’之事背后有过怎么样的暗流汹涌,甚至是宰相顾韶亲手主导了目前这个结果。
她以为真是卢听泉为给黄氏报仇做的。
虽然说她比那些与卢家‘交’好的人更熟悉自己亲侄子,但卢氏自己就是个‘性’情大变的例子——那么卢听泉为了抚养他长大的祖母黄氏,一改从前的冲动耿直,想出这样一个兜兜转转的主意来报复宋宜笑,卢氏觉得是可以理解而且同病相怜的。
所以她越发憎恨自己。
毕竟黄氏当初想要铲除宋宜笑,主要就是认为宋宜笑城府深沉又深受宋家亏欠,担心她得势之后对宋家不利。
——说到底,黄氏是替‘女’儿一家子未雨绸缪!
“宋宜笑为什么要好好活着呢?”卢氏满怀愤恨的想,“如果她早就死了,如果她当初真被夫君‘弄’成了残废——那样她就不会嫁给燕国公!她嫁不成燕国公,这一切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曾经她以为只要让宋缘与宋宜笑父‘女’和解,自己的人生将没有任何的遗憾。
现在她却发现,自从宋宜笑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之后,她的人生,处处是遗憾。
且是无法挽回的遗憾。
“宋、宜、笑!”卢氏内心最深处的清明其实知道,自己将所有的错误归咎于继‘女’是不对的。
可她现在不得不找个人恨着——一如亲眼目睹宋缘身死后,她靠着仇恨韦梦盈、迁怒庞老夫人撑了下来。
尽管卫皇后与那不知名的内‘侍’都提到了她的孩子。
可是有时候仅仅只是“母亲”的身份,是不够的。
……别院里的宋宜笑不知道,仇恨自己,此刻已经成为继母支撑下去的动力了。
她现在正为突如其来的消息而震惊:“过继?!”
“夫人您不晓得,这回天‘花’的事情,对外说是卢家做的,其实卢家虽然有份,主谋却是老国公跟驸马!”来报信的人是晋国大长公主所遣——由于简虚白父‘女’出‘花’已快满一个月,宋宜笑依然平安无事,大家也晓得她住的院子是没问题的了。
是以这会围在别院四周的禁军虽然没走,但也允许一些亲近之人派来的下人出入。
倒比以前只能隔‘门’喊话方便了很多,毕竟隔‘门’喊话附近的人都能听到,很多不好外传的话那只能不讲。
此刻这仆‘妇’近到宋宜笑跟前,方小声告诉,“只是陛下怕落了咱们殿下的面子,又为三公子跟公爷前途考虑,想着简家传出这种父害子、祖害孙的事情,委实不好听!这才决定悄悄处置了那两个——中间太后娘娘闻讯,又提出您跟公爷成亲已有三载,老是守孝,有碍子嗣,太皇太后就说,横竖三老爷无子,又一直对公爷好,倒不如叫公爷过继给三老爷,如此既不需要一守三年,也全了三老爷与公爷这些年来的叔侄之情!”
宋宜笑之前揣测天‘花’之事的真凶时,就怀疑过简平愉跟简离旷,此刻听了这仆‘妇’的话,想着婆婆素来宠爱子‘女’,自己家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宫里还没了位皇子,这查出来的真相肯定没问题了!
闻言自不怀疑,一时间气得死去活来,但这两人既然已经被揪了出来,注定下场凄惨,她也不必再说什么狠话,只哭泣道:“夫君但有什么惹了祖父与爹不喜欢的地方,打也好骂也好,终究是嫡亲骨‘肉’,何必下这样的毒手?!若非陛下垂怜,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这简家上上下下往后还怎么做人?”
那仆‘妇’是晋国大长公主的人,立场当然是向着晋国大长公主,此刻接口道:“谁说不是呢?大长公主殿下这两日一直都在说公爷受大委屈了——殿下特特让奴婢转告您,便是公爷过继到三老爷膝下,往后您两位只能唤殿下‘二伯母’了,但殿下终归还是把你们当亲生骨‘肉’看的!”
宋宜笑是看着晋国大长公主把裴幼蕊这没血缘的义‘女’当心肝宝贝疼的,所以当然信这话,但这件事情实在突兀,太皇太后他们再替简虚白着急子嗣,至于要把他过继出去吗?
晋国大长公主在诸子‘女’里虽然最不放心聂舞樱,可对简虚白的重视与纵容,大约也就比聂舞樱差一点了,怎么舍得让这个儿子出继?
宋宜笑不免怀疑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