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前来谈判或者说叫阵的军士,随着这两声弓响,一人胸前插了一枝羽箭,惨叫一声坠下马去。
他们原本以为他们在弓箭的射程外,是安全的,没想到还是被人射中了,至死都不明白,这扬州城内哪里就冒出来了能开二石以上的强弓的人!还能射这么准!
随着这两人落马,城上城下一片寂静。
所以白承兴急怒的声音也分外清晰响亮:“郡主!你这是……”
李猗冷冷打断他的话道:“白将军莫不是真以为,康禄山驱数万精兵渡江北上来攻扬州,我只需送他一个小娘子,他就退兵了?”
随即盛王接口斥道:“天真!”
两人一唱一和的斥责,在一片肃静中也让大家听得很是清晰。
白承兴的白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却又对这两人无可奈何!
一个是天潢贵胄,专门来此督查战事的;一个是本地土霸王,帝国著名女纨绔。
秦暖怜悯地看着这货,他确实弱了一点,弱并不是错,错的是,他偏偏自作聪明地窜进了一群强者中!
在京城,他有昭仪姐姐,有太子外甥,又公主情妇,确实很吃得开,可是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在这个战场上,却是以实力为尊的。
包括那个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看起来文秀谦恭的段秀实,秦暖敢保证,如果当日受辱的是段秀实,这些鄯州兵一定会有许多人怒起反抗。
城门楼上静了一静,忽地就响起一片欢呼声:“郡主威武!”
“郡主威武!”
“……”
起头的是王府护卫队,随即是金吾卫,随后城墙上的其他兵士都欢呼起来。
盛王满意地左右环顾一圈,很显然,随着这两箭,扬州守军的士气陡然高涨了一截!
实在是这两箭太威风!
百步穿杨便是神射手,而方才那两人已在二百步外,一般的弓箭都难以伤到,虽然从城上往下射,占了些许便宜,但是李猗手中的强弓也必定是二石以上的。
自汉到唐,能手开三石强弓的都是超一流的猛将,几百年下来,寥寥无几,能手开二石强弓的也都是赫赫名将。
盛王赞道:“阿猗好箭法!”
而段秀实和那些鄯州将士久经沙场,自然就更识货,看过来的目光都带了尊敬和赞叹。
段秀实更是忍不住赞叹出声:“郡主箭法,神乎其技!”
已经没人理会白承兴了。
白承兴的脸红了又白,最后咬牙道:“叛军要攻城了!”
骂阵结束,自然就是硬攻了。
不过,前半年的时间,高腾将扬州的防御加强了不少,城墙上下和外面的瓮城都修整了一番,原本城外没有羊马墙,如今也修起了一道羊马墙。
远处敌军的大营中,推出了一个个巨大的投石车,以及弩车。
看到这些攻城利器,秦暖不由紧张地看向盛王殿下,他还要呆在这里么?
白承兴紧张归紧张,他却是巴不得盛王留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是最好不过了。
段秀实却劝道:“殿下,叛军即将攻城,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还请殿下离开城墙!”
李猗道:“扬州四处一片沃野田泽,他们远途而来,一时间找不到那么多大石的!总不成他们的船还运了石头罢!”
这一点,段秀实来扬州也没几天,倒是没想到,听李猗这样一说,神色松弛了几分。鄯州荒原戈壁上多的就是各种大石头,投石车战斗力破坏力极是强悍。
不过李猗倒是帮着劝盛王道:“段将军所言有理,殿下还是坐镇城中为宜。”
说实话,他在这里反倒还要让守军分心保护他,让人束手束脚的。
盛王见人家都这么劝,又勉励了白承兴和段秀实几句,便带着人下城墙了。
李猗离开之际,对着白承兴和段秀实道:“二位将军尽管放心全力守城抵挡叛军,伪周逆贼最爱派奸细潜伏城中伺机而动,本郡会让精卫营在城中各处日夜巡逻,不会叫他们有丝毫可乘之机!”
就在她说话之际,白、段两人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向城内望去,各处城墙下,各条街道都有一小队一小队的黑衣黑甲的精卫营骑兵在巡逻。
战争开始至今,众人都听说过伪周奸细的厉害,段秀实不由赞了一句:“郡主考虑得甚是周到!”
但是白承兴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了,这等于整个扬州城内全部都被李猗掌控了,而他们却只能在城墙上拼命抗敌!
而且李猗的精卫营虽然只有二千,却装备精良,全都是骑兵,精箭术,战力不可小觑,她的藩卫绝不是向其他藩王一样拼凑点人数用来装门面的。
白承兴看着李猗带着人下了城墙,目光在秦暖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会儿,心中暗暗做了决定。
秦暖等人刚刚离开城墙,还未上马,便听到城墙上和城墙外响起了喊杀声,随后便听到巨石落下来砸到墙上地上的“砰砰”巨响,还有人的惨叫声,还有巨大的弩箭破空声……
就在她上马回顾的时候,就看到有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到了城墙内,离着她们不远的地方,砸在地上溅起一团灰尘……这若是砸在人身上,人必定会被砸碎!
秦暖跟着李猗回到了王府,城墙上的厮杀还在继续,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天已黑尽,才暂时停歇。
秦暖心中很是不好受,隔一段时间便有侍卫来汇报战况和兵士的伤亡情况。
听着一次次增加的死亡人数,秦暖心中越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