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术能力评判上,时间也是一个重要指标。病人的病情虽然谈不上瞬息万变,但是医生们普遍认为,邪气多肆虐一刻,身体受到的损害就要用十倍乃至数十倍的时间来修补。
真正能够让徐小乐慢慢辨证,寻找病因病机的机会并不多。一旦有这样的机会,往往也是众人束手无策、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危机时刻。
要想提高辨证速度又不失精准,就需要大量的临床经验。这点无论是对于三千年前住茅棚的巫医,还是对于五百年后开跑车的医师,都是一模一样。
所谓经验,首先要经历,然后要验证。在经历验证之后,升华为思想,医术才算是完成了一次提升。
李西墙从年轻学医的时候就懒得动脑动手,能坐在一旁看,绝不亲自动手。那时候他是看师父、师兄治病,如今成了看徐小乐治病。
每个病人到了长春堂,都是先乐呵呵地跟徐小乐打招呼:“小徐大夫,坐诊呐。”然后便径直往里走,在李西墙面前毕恭毕敬道:“李神医,麻烦您给看看……”
大家都承认徐小乐的医术,但是更相信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李西墙。非但觉得李西墙经验丰富,而且还坚信:徒弟都那么厉害,师父得高明到什么程度!
李西墙给这些病人诊了脉,便会说一句:“去前头让小徐大夫也看看。”
病人不知道这是李西墙心里没底,只以为他在带徒弟,一般也都乐意配合。到底这个时代迁徙搬家并不普遍,很多人家几代人都住老宅子里,从消遣的茶馆,到理发的待诏,乃至买油盐酱醋的小店,都是代代因袭,积累了几代人的交情。更何况掌握着死生大事的医生呢!
他们恐怕比李西墙更乐见徐小乐的成长,这可是以后子子孙孙的保障。
徐小乐对此很无奈,但他又不可能一夜之间长出胡子来。“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烦恼还要纠缠他好几年不可。
不过很快徐小乐也有了自己的病人。
这天早上,徐小乐刚刚摆放好了脉枕,就看到一个身穿襕衫的秀才相公拐进长春堂。
这位秀才直奔徐小乐,连看都没看后面的李西墙一眼。
徐小乐有些意外,还以为师父悄无声息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回头一看,却见李西墙斜靠着椅背,对自己被人无视同样十分诧异。一旁的杨大夫正带着四个徒弟收拾诊案,登时就笑出声来了。
那襕衫秀才并不以为然,伸手放在脉枕上,道:“有劳小徐大夫。”
徐小乐突然有些感动。这还是他第一次获得病人全心全意的信任啊!
徐小乐正了正身,拿出十二分认真,细细摸了襕衫秀才的气血两脉,眉头微微拧紧。
秀才也紧张起来,问道:“小徐大夫,我病得可重?”
徐小乐收回手,在一旁铜盆里洗了洗,拿手帕擦干,道:“你只是有些虚火,回家喝两碗绿豆汤就好了。诊金就算了,这实在不算什么病。”他可不想自己的第一次接诊只是这么个小问题。
襕衫秀才这才笑道:“我的确没什么病,只是我家亲戚患病,想请小徐大夫出诊。”
徐小乐抬了抬眼皮,暗道:你过来话也不说就伸手,消遣我?脑恙!
不过坐了好多天,出去散散步也好。徐小乐就转头叫李西墙:“师父,咱们今天能出诊么?”李西墙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虽然秋风已起,但是日头下仍旧很晒。他有些不乐意出门了,随口问道:“病得重么?”
秀才道:“是我表姑父与父亲,两人同病。我表姑父年富,却病得重;他父亲七十有六,却病得轻。如今家里四处延医,还请小徐大夫与我同去。”他虽然是回答李西墙的话,却还是要请徐小乐。
李西墙心里眉开眼笑,脸上却做出不悦的神情,道:“既然是请小乐的,小乐,你自己看着办吧。”
秀才一愣,暗道:我好似说错话了。糟糕,他是徐大夫的师父,他这么一说,小徐大夫肯定不敢去了。
徐小乐跟李西墙早有默契,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想出去走走玩玩,就去出诊;懒得动弹,就一推了之。
徐小乐才不会懒,巴不得多看几个病人积累经验呢。他从桌子底下拎出一个精巧的藤条箱,将桌上的脉枕往里一放,背在肩上,道:“咱们走吧。”
秀才喜出望外,躬身一礼,方才转身带路。
“且等一等。”杨成德突然出口叫道。
秀才不明所以,不过看杨成德衣着打扮,显然也是这里的医生。他就道:“这位大夫有何指教?”
杨成德上前打了个躬,笑道:“李大夫心宽得很,在下却担心小乐有些场面应付不来,想与小乐同去。哦,诊金自然是不收的。”
李西墙坐在后面并不起身,心中暗笑:小乐啊,你看看,你不想跟他为难,他却要抢你的病人呢。好好看看这人心险恶吧!
他之前在醉月楼被徐小乐拒绝,心中憋屈了好几天,此刻不由舒爽起来,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
杨成德还以为李西墙是嘲笑他抢病人,心中暗道:你个没见识的老蠢货,我哪里看得上一两个病人?实在是为了小乐呀!叫他看看我的精湛医术,说不得明天就转投我门下了!
徐小乐直截了当道:“来了这么久,还没见识过杨大夫的医术,正好也看看你的‘思路’如何。”
秀才倒是很大方:“本就是请医生会诊,多请一位自然也是好的。”他不在乎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