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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乐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嫂嫂房间,直接推门而入。嫂嫂的房间里一如既往干净整洁,但是往日的清香却闻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觉得发闷烦躁的气息。
徐小乐扑到嫂嫂床边,见嫂嫂眉头紧蹙,脸色潮红,显然正在承受疾病折磨。徐小乐伸出手去摸嫂嫂的额头,却不觉得发热,就轻轻唤道:“嫂嫂,嫂嫂,你怎么了?”
佟晚晴勉强睁开眼睛:“今早起来有些头晕,以为是累着了。谁想这会儿子就跟坐了好几天的船一样,晕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她说着转了转头颈:“哎呦呦,刚才疼了一下,就跟刀劈一样!”
徐小乐紧张道:“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自问自答:“是了,得去找个大夫来看看!”他刚站起身,差点撞到跟进来的胡媚娘。胡媚娘也说:“镇上有什么技艺高超的大夫,快快请来,这样病着如何是好?”
徐小乐往外走了一步方才镇定下来:“镇上只有一家医馆,就是我家。那些摇铃游医只有初一十五才来,来了我也信不过!不行,我得去城里请好大夫来。”
胡媚娘上前伏到佟晚晴身边,道:“晚晴妹妹,家里现银在哪儿放着?”
佟晚晴紧咬牙关,眼帘紧闭,微微摇了摇头。
胡媚娘有些不解:这是说家里没有现银,还是说不告诉她一个外人?
徐小乐知道佟晚晴刚收了一笔高额诊金,这分明是不肯拿出来的意思,气急道:“我还有些私房钱,不用管她拿。”
说罢就往书房跑,从自己藏银子的地方翻出五两上下的碎银,也不知道行情上能不能请来好大夫,想了想,又把那些“老朋友”“好朋友”“新朋友”一股脑带上,若是银子不够,就回卖给启阅书坊,价钱上虽然要吃些亏,却是他眼下唯一能变现的东西了。
徐小乐飞奔出门,在巷子里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帮闲。不用问都知道,这肯定是罗权罗叔安排的“医托”。他拉住这人,喊道:“快跟我进城。”
帮闲还有些懵懂,人已经被徐小乐拉着跑了。
徐小乐叫了船,实打实付了船资,再三要船老大摇快些。路上又问起苏州城里有名的大夫。他除了知道一个葛再兴,对姑苏杏林也就一无所知了。寻常富贵人家都有人主动上门推荐,小康之家会去找市面上的包打听,却跟徐小乐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
“小乐,你拽上我到底什么事啊?”那帮闲终于忍不住问道。
徐小乐也镇定下来,道:“当然是帮忙。”
“我只会帮闲,不会帮忙啊!”帮闲犹豫道。
徐小乐啐了他一口,道:“给你银子!”
“什么忙都行!你尽管说话。”帮闲立刻变成了帮忙。
“我嫂嫂病了。咱们先去罗叔家,请他推荐个好医生。若是没事,你就跟着我跑,我分不开身的时候就得劳动你去帮我办些事了。”徐小乐道。
帮闲立刻道:“原来是晚晴姐的事!我就全听你吩咐了。”
船老大也说:“什么!晚晴姐病了?那我得加把劲!”
徐小乐听着有些怪异,好像自家那头母老虎在外面的名声还很不错嘛——起码要比自己的好。
小船如同离弦快箭,飞快划破水面。往常慢悠悠要走一个时辰的水路,在船老大不遗余力之下,只走了大半个时辰就到了。以至于徐小乐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城池就是苏州城。
“我就在这儿等你们。”船老大绑了缆绳:“别着急,晚晴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徐小乐顾不上道谢,一路朝罗云家快跑过去了。他的跑跳能力都是嫂嫂佟晚晴用各种棍棒锻炼出来的,数年如一日,功力颇深。那帮闲在身后追得气喘吁吁,终于支撑不住,口水直流,扶着墙看徐小乐跑远了。好在他认识罗权家,自己也能慢慢摸过去。
罗权家还没有去百户所上班,正好叫徐小乐堵在家里。他听了徐小乐的讲述,脑中已经跳出了几个医生的面孔,道:“莫慌,听起来不像是急症,咱们这就找大夫去。”说罢他就叫了个小厮往外走,罗云听到消息,也连忙跟出来帮忙。
罗权本来以为这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谁知道走了两三家医馆之后,那些平日颇为可靠的医生一听徐小乐描述的病症,却颇多借口,要他们另请高明。若非罗权知道这些医生断然不会得罪自己这个地头蛇,真要忍不住怀疑他们暗中窜通起来见死不救了。
徐小乐越走越心焦,再第六次被拒之门外之后,忍不住骂道:“这些医生真是心肝叫狗吃了!竟然都见死不救!”
罗权到底是成年人,能够稳得住,道:“这事恐怕另有隐情,不是简单寻医问药的事。咱们先找个明白人问问,别这么乱撞耽误了你嫂嫂的病情。”
徐小乐颇以为然,突然想到一个人,道:“玉皇观那边拜斗堂的葛大夫,听说是个名医,还是跟着一个金陵名医学出来的。咱们可以去找他。”
罗权可是锦衣卫,姑苏地面上的事鲜有他不知道的,道:“你不是得罪过他么?”
徐小乐就说:“那他不更得多帮忙么,否则人家会说他心眼小,见死不救,乘机报复。”
罗权抹去一脑门子的汗:还好这小子不是锦衣卫。
徐小乐全然不知道自己在罗权心目中的评价又有了不小的上升,急忙去找葛再兴。
葛再兴真的不想再见徐小乐。
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