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隐道:“其一是音律。此术能通天地,洗涤尘心,操持不辍,可登仙台。”
徐小乐心道:我以为是什么呢。成仙路径那么多,这个实在没什么意思。
吴山隐见徐小乐微微摇头,继续道:“其二是书画。毫末之间写意山水,神宁而体闲,自然成丹,游行三界。”
徐小乐道:“这个……我虽然很喜欢欧波亭主的画作,但是要我自己画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心中又暗道:都说好东西放在最后,看来这老道士也不能免俗啊。
吴山隐道:“还有便是在世长年之术了,有导引有按摩,有吐纳有静功。”
徐小乐连连点头:“我愿意学这个。”
吴山隐笑道:“聪明面孔笨肚肠,挑来拣去选了个最没用的。”他嘲笑了徐小来,旋腕飞向徐小乐。
徐小乐接在手里,封皮上不见文字,打开一看,里面画了人形,旁边密密麻麻写着注释。人形上还有实线、虚线之别,经脉运行路线。他借着天光看不真切,正要请吴老师进屋里详谈,一转头,却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
“干嘛装神弄鬼吓人……”
徐小乐嘟囔一声,自己拿了这手写的本子进屋去了。
到了灯光之下,徐小乐总算得见这手册的全貌。里面图形文字尽皆手书,干净整洁。每一个动作需要注意的事项也写得十分透彻,如何算是到位,如何算是过度。
最让徐小乐头皮发麻的是,这册子里所有按摩、导引、吐纳、静功,都是围绕十二正经展开的。如果要从中提炼一套养生功法出来,明显就是自己所练习的导引术。
徐小乐暗道:莫非我练的导引术,真是这个老道士改过的?这道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带着这样的疑惑,徐小乐一晚上都没睡踏实。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起身练功,然后擦洗一番。等小童醒来,他已经都收拾妥当,坐在藤椅里看书了。
早餐是各吃各的,徐小乐吃了早餐,就有人来报说:“我家太爷、老爷有请。”
徐小乐跟着那人又到了昨日的花厅,却见大伯徐有贞已经在跟杨善杨宗父子喝茶了。他坐了片刻,就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年轻人被人搀扶着过来,身上的单衣迎风飘荡,仿佛挂在衣架上,正是久病的杨伟增。
杨伟增过来给祖父、父亲磕头,然后又跟徐有贞、徐小乐见礼。碰到徐小乐这样的同辈,本来应该是两人对面磕头的,徐小乐不耐烦跟他玩这套虚礼,就道:“你尚未痊愈,体力能省则省吧。”两人便拱手作礼,叫杨伟增心生感激。
杨伟增在祖父的示意下坐了椅子,道:“昨日服了小徐先生的汤药,只觉得身体里像是有个暖炉,微微出了身汗,就暖洋洋地睡过去了。今早起来浑身爽利,好似春日踏青一般。”
徐小乐并不意外,他下药之前就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反应,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杨宗见儿子都能起床下地,更是高兴,就道:“小徐先生这本事,可谓名医。是家学?是师传?”
徐小乐道:“我曾祖父在永乐朝出任过御医,蒙恩赐归。祖父、父亲、长兄,都在乡梓行医。”虽然是实话,但其实这不过是叫病人家放心的说辞,徐小乐并没有学得家传的医术。他又道:“启蒙我医道的,还是我师叔祖。他也是道士,医术神乎其神。”
杨家人纷纷颌首赞叹。
徐小乐好不容易把话题带到了“道士”身上,理所当然问道:“杨公,怎么不见昨日那位老道长?”
杨善笑道:“他非常人也!说来则来,说走则手,真乃神仙一样的人物。若想找他,那是怎么都找不到的,除非他自己到你面前。”
徐小乐奇道:“他经常来府上么?”
杨宗替他父亲答道:“多的时候一年会来一两次,每次住个十几天。少的时候三五年来一次,露个脸就走,真是随性得很。不过他是真正陆地仙人,自我幼年时见他到现在,似乎不曾老迈。”
徐小乐心中一动:这不是跟师叔祖一样了?不过师叔祖可比他年轻多了。
杨善道:“此间并无外人,我姑且一说,你们权当志异听便是了。”他清了清喉咙,缓缓道:“我十七岁为生员,那还是洪武朝。后来赶上奉天靖难,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围功京师。我参与守城有功,授了典仪所引礼舍人。
“永乐元年,我升为鸿胪寺序班。”杨善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人生,自己也笑了:“那是个从九品的小官。不过因为我长大高大,声音又洪亮,太宗老皇爷进出时常常看我。我就是那时候认识了他。”
这个“他”,自然就是仙人吴山隐了。徐小乐追问道:“是怎么认识的?”
杨善笑了笑:“我这一说,可就把他老人家的底给泄了。”
徐小乐拿出昨晚吴山隐给的手册,翻到前面的自序,道:“因为他当年也在朝中为官吧?这里他说自己负责编订奠仪钟磬曲目。那是什么官?”
徐有贞脱口而出:“太常寺?”
杨善见了徐小乐手里的书册,也不隐瞒了,道:“他是蒙太祖征召,为太常寺协律郎,负责编订庙堂雅乐、国朝舞曲。”
徐小乐道:“难怪他有信心教我音律,原来国朝舞乐都是他编订的啊。”
杨善笑了:“他最大的本事还是精通《易》,深得邵氏梅花精髓,简直到了随心起卦,莫不应验的地步。”他叹了口气,又道:“那时候我看他,貌似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