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别于常的静谧。
傅灵佩却胆怯了,不敢进屋。
但仍需一探。
熟悉的红木大椅,一左一右安静地陈列着。龙脑香炉也在染染熏烟,一切如常。唯独墙上父亲挚爱的行舟图却如泼墨般红星点点,地面也溅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色,让人触目惊心。
厅内空无一人。
傅灵佩大大地舒一口气。兴许是逃脱了,她控制自己往好的方向想去。
她几个闪身,迅疾往正房而去。
轻轻推开房门,傅灵佩不由屏住了呼吸,眼前顿时模糊一片。
雕印红花梨床边,一个温婉秀美的女子侧身而躺,嘴角溢血,胸口大片大片氤氲的红色,如泼墨一般染满了长裙、床边。双目圆睁,似有无数担忧,心痛,怨愤、惊痛,竟是不肯瞑目。原先细白的纤纤十指,一片青灰之色,直直地伸向地面。
一青衫男子,扑倒在地,右掌也直直伸向床前,背后一道长长地贯穿伤几乎把身体劈成了血肉模糊的两半。
“娘亲!爹爹!”
傅灵佩心头剧恸,几乎无法喘气。眼前的身影太过熟悉,以致她根本无法产生任何的侥幸心理。
傅灵佩双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几乎丧失了全身力气。
略略往前走了几步,一个趔趄,便跌倒在地。细细的,抑制的哭声还是从指间流泻出来,眼泪滚滚夺眶而出。
她已能猜出这所有事实。
父亲料知危险,便来通知娘亲逃走,却没想到会一起丧命于此。凶手修为不弱,更有一巨大法器,形似镰刀,直接从背后袭击,让她二人当场毙命。
她缓了缓心情,正准备站起将父母尸身收敛,却突然听见后山重地传来一声巨响。
“老祖!”傅灵佩顾不得再作犹豫,重新取出一个储物袋,将尸身轻轻置入。而后急切地往后山疾驰。一路袍袖翻飞,衬着血染的白色,凄艳又绝望。
才堪堪到得后山,傅灵佩便怔住了。顿了顿,才举步向前。
傅元霸一改平日的灰布长衫,着一身红色襕袍,正与吴家老祖吴云对战。楚家老祖楚湘双手背负,显然正从旁掠阵。
傅元霸新晋元婴,本不是乌云这等老牌真君对手,身上袍子已经是丝丝缕缕,遍布伤痕,看样子不久便要不支倒地。
但是让傅灵佩怔住的,却是与吴楚两家子弟站在一起的一对修士。
男修清俊修长,一身白衣,仙姿飘飘,端地是一副好皮相,即便在修真界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他此刻正眸色沉沉地往这边看来。是沉痛,是快意,还是苦涩?傅灵佩既读不出,也不想解。
女修清丽如莲,也是一身白衣,弱质纤纤,惹人怜爱。此刻却眸光点点,欲语还休地看着她。
远远看去,真真是好一对璧人。正是傅灵佩的双修道侣沈清畴和傅家本家之女傅灵飞。
“你们如何敢?!”傅灵佩几乎目眦欲裂。
“傅家满门上下,甚至几岁孩童,竟皆被灭的干干净净!”
“傅灵飞,傅家人的鲜血,可曾铺满了你脚下的土地?!傅家可曾亏待于你?!你可曾对得起教导你的师傅、养育你的家族?!”
傅灵飞满脸茫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仿佛仍然带着少女式的天真,不解世事。
她看了眼沈清畴,正待启口说话。沈清畴却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再说。
傅灵佩看着眼前熟悉的白衫男修,依然是让她沉醉的容颜,依然仙姿俊逸,站姿如茂林修竹般,似是清流云高,不染尘埃。
不染尘埃?笑话!她厌恶地转过了眼,飞身往傅元霸之处而去,似是连再看他一眼,再与他多说一句,都嫌污了眼、脏了嘴。
“别过来!”傅元霸见此,急了,手上更是拼命。傅家上下,仅余二人,万万不可在此断了根。
也罢,时也,命也。
吴云见其拼命,不由慢了下来。修士向来惜命,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会全力施为。何况楚家虎视眈眈,他也不可太过卖力了不是?
傅元霸见此,袖袍一卷,傅灵佩便不由自主地往外飞去。
吴楚两家金丹修士纷纷追来,急欲斩草除根。
傅元霸积蓄已久,也不再吝惜灵力,全身越鼓越胀。
“不好,快跑!他要自爆!”
不过,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元婴修士自爆的威力,可不是常人能挡。除了远远站着的傅灵飞和沈清畴尚完好无缺外,甚至是吴云和楚湘这等元婴修士都因距离太近,也受了不小的内伤。其余吴楚两家精英,经此一役,全军覆没。
傅灵佩听着“嘭”的一声,不禁泪如雨下。
她明白老祖此举,是为了保存这傅家唯一硕果仅存的根系,不愿意傅家一族从此断根。而傅灵飞,大约在她站在吴楚两家那边时,便没人再当她是傅家之人了。
傅灵佩擦干眼泪,朝傅家方向拜了三拜,以作告别。打算先逃得性命,再图其他。
“哪里逃?”却是吴云楚湘两元婴修士追来。
傅元霸估计至死都预料不到,就因为他的最终一搏,导致吴楚两家精英怠净。
倘若只有金丹修士追击,傅灵佩尚有逃脱的一线生机。
乌云楚湘暴跳如雷,不惜损耗全身灵力,不顾内伤追击而来。
傅灵佩此时已然是生路断绝。不过她并不打算束手就擒。逼出舌尖精血,施展血遁大法。
金丹与元婴,犹如一道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