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吉纳德眯起眼,看着杜·克卡奥,可是将军方才的一席话在他的心头萦绕不散。
他一直在努力达成心中所向往的和平,可是在构造和平世界的努力中,又参与了多少战争呢?
他真的错了吗?
杜·克卡奥示意侍从为他斟满酒杯,“狮子会吃掉羊群里跑得最慢的那些,而他们的弱小,与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关,完全归咎于它们自己。艾欧尼亚就是那样一只最病弱的羊,你可以保护他们一次、两次,却不能永远帮他们避免战火。诺克萨斯正是因为从不怜悯弱者,整个国度才如此蒸蒸日上。”
将军望着魔法师晃动的目光,鼻息间发出一声笑意,“也许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逻辑,不过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事业并没有你想象得那般正义。”他轻声一笑,朝仆从比了个手势,早就候在旁边仆从便献上一个精致的锦盒。
虽然只有鸽子蛋般的大小,但瑞吉纳德已经能透过外盒,感受到其中蕴藏的魔力来了。
“你旧伤未愈,这段时间的战斗又让你消耗巨大,这盒子里的药丸,是沙维尔·哈特博士的杰作。它可以迅速将你的身体调整至最巅峰的状态,不过代价是,药效之后,你的精神力会陷入枯竭的境地,不能再施放咒术,需长时间的静养才可以恢复。若是在那虚弱时期强行施展,便是魂飞魄散。”
果然,完全是不留一点后路的药物。
不愧是出自哈特博士之手,那个炼金狂士,疯子一样的科学家、炼金术士。他执着于人体改造的禁忌领域。赛恩与他麾下的众位不死战士正是在他的科学之下复生成这样恐怖的战争机器的。
瑞吉纳德接过锦盒,抬起眼睛看着杜·克卡奥,又低下头看着手中不断向外散发着魔力的锦盒,并没有说什么。虽然他刚开始并没有打算接受他的赠礼,可是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应当收下。
他从来不会轻视自己的预感,因为那命运之瞳的禁术,往往会将未来之事的残片混杂入他的感官。
“既然如此,这东西我就收下,只希望阁下不要为此举后悔。”
将军见瑞吉纳德如此爽快地收下,微微挑起了一边的嘴角。
他将这药丸赠与瑞吉纳德,是因为他觉得有些不公平。听这魔法师的呼吸声,显然刚刚与弗拉基米尔的战斗使他的消耗巨大。即便要终结他的传说,他也不希望靠玷污自己名誉的方式达成。
他可不希望有人评论说,杜·克卡奥将军干了件见不得光的事。
“既已酒过三巡,是时候与你的部下回去,整理一下心情与武器了。”杜·克卡奥缓缓说道,“明天,一支势不可挡的诺克萨斯军团将会出现在普雷希典的城墙之外,之前我欣赏你们的勇气,在每次猛攻之间,都给你们足够的时间休息。但在日出之后,我将下令进攻不止,直到夺取整座普雷希典之城!”
“如你所愿。我们也将死战到底。”
“倒不如做一个小小的约定,日落之前,若是这普雷希典仍未被我攻陷,我便退兵,仅由你一人与我决战,了结这场纷争,你认为如何呢?”
“日落之前?将军如此自信,就不怕失手吗?”
“时候不早了。”杜·克卡奥脸上的笑容深藏不漏。“祝你们好运。”
瑞吉纳德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看到之前分散到军营各处的众人已经在那边的篝火旁等待他了。
“我最后还想问将军一件事。”
“但说无妨。”
“这次赴宴,该不会和上次一样,又是将军大人的计策吧?”
“放心,并没有那个必要。”
瑞吉纳德看着将军,对方脸上的笑容看不出是否是在说谎,他转身回到卡尔玛他们中央,诺克萨斯的军士分立在两旁,举起兵器向他们致敬,瑞吉纳德也向他们还礼,只是杜·克卡奥凝视着他的那双冷色的眸子让他感觉全身都不舒服。
他们回到普雷希典牢不可破的高墙,城垛上执岗的士兵看到了黑暗里他们身上微微亮起的灵能之光——那是卡尔玛为了避免他们之中有谁遭到暗算准备的,城楼上顿时响起喝令声来,城楼内轴轮被军士扳动旋转,铁闸门缓缓升起。
走进城门的阴影前,瑞吉纳德谨慎地回头望了望诺克萨斯军的方位,这个距离没有任何监听魔法能够起效,才放心地问韦鲁斯道:“怎么样?”
韦鲁斯摇摇头,“没有,在军营里没有发现他们的破城锤。”
他的话音与铁闸门同时,在身后重重地落下。
瑞吉纳德回首的目光越过闸门的铁栏,心中固然感到阵阵奇怪,这铁闸门无比坚固,而且被古老的符文魔法所保护,唯有用同等强度的魔法增强过威力的破城锤才能将其攻破。
但他心中也默默松了口气,看来只要想办法稳固住城墙上的防线,便可撑过明日的猛攻了。
不过想想,光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就足够棘手了。
“大家好好休息,明天就是决战,杜·克卡奥承诺说,我们会看到前所未有的攻势,但我也保证,他会看到艾欧尼亚人身上前所未有的勇气。”
他的声音平静,在暗夜之中跳动着,好像此时这十几人胸中坚实跳动着的心脏。
……
“出来吧,泰隆。偷听别人的谈话可是不礼貌的行为。”目送着瑞吉纳德离开后,杜·克卡奥抱着双臂,盯视着角落里,营帐将火光遮出的一处阴影。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