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客官,上好的乌龙茶——来嘞!”
肩头披着条白抹布的小二给他们斟茶,透亮的茶汁在茶碗里呈现出琥珀般的色泽,茶香伴随着氤氲的水汽,从低矮的茶碗口溢出,打开的窗子正对着镇里繁荣的商业街。
瑞吉纳德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隐约间似乎有一种错觉,艾欧尼亚,这个一直只存在于想象的描摹中的东方古国,终于切切实实地具现在他的脚下。
街边头戴草帽的摊贩,挂着灯笼与旌旗的酒楼,青瓦飞檐,门顶上古旧的牌匾,在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渐渐清晰起来。
世外桃源——
也许没有比这更贴合的词来形容这里了。举目望去,仿佛心都在这喧闹之中找到了一处安宁的落脚地,那是一种……仿佛未有战争熏染过的安宁感。
“几位爷想必是从诺克萨斯来的吧?”小二笑盈盈地问道,说话时还是忍不住朝那猴子瞥去一眼。
虽然瑞吉纳德进门就说过,不必在意旁边的猴子,但这种古怪的客人还是让他觉得不太舒服,毕竟会穿着破衣裳到处走的猴子可是个顶大的怪事儿,那猴子坐在椅子上还抓耳挠腮,一会儿都坐不住的样子。
直到他收到几枚赏钱,才觉得心里开朗了很多,赶紧给那猴子面前的茶碗也满满倒上一杯热茶,虽然心里还是觉得这上好的茶叶给猴子真是白瞎了。
“不是……”瑞吉纳德否认。
不过小二似乎没有打算得到答案,或是觉得这样的拒绝只是一种身在外地的谎言,继续说道:“最近来这儿的诺克萨斯人多着呢,也不知是逃难还是出了什么事。”
“确实是逃战乱来的。”泰勒低低地说道,提起这件事,声线也显出某种苍冷的意味,“可能就要开始了,和比尔吉沃特之间的战争。”
“和比尔吉沃特?”瑞吉纳德有些惊讶,他思忖着,轻抿了一口茶,这茶闻时清香扑鼻,但入口时却又有种清苦之味。这样反差的味道和咖啡很像,但给人的感觉又不大相同。
自己之所以会急于到艾欧尼亚来,劝李青回战争学院去,正是因为听说诺克萨斯将侵略艾欧尼亚,他不希望李青受到这风波的影响,况且若是让这样一位天赋异禀的召唤师成为诺克萨斯的战俘,谁也不知道他们的黑魔法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难道真的是信息有误吗?可他分明看到了,在梦中,诺克萨斯的铁蹄……
“不过,我不是这样。”泰勒说。“我是猎户出身,森林被伐光了,城邦的官想把林子里的猎人都顺便抓去伐木场和矿井做苦力,我杀了那个官员,就亡命至此了。”
他还记得把飞刀送进那个官员胸口时的快意,看那仗势欺人者面对死亡时的惊恐和无力,胸中跃动着的感觉,使他永远都不会后悔自己所选择的路……
瑞吉纳德看着这个男人,他像是秋季冰冷而沉静的湖水,他的目光和嗓音,显然都陷在一种深深的回忆之中,仿佛平静的水面荡起了层层涟漪。
应该不会有假,而且因为杀人犯和亡命徒的身份而对刚认识的陌生同路人隐瞒,同样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嗨!谁愿意一辈子住在诺克萨斯呢?”旁桌的客人说道,他讲通用语时也带着一种诺克萨斯口音,看来也是从诺克萨斯来的。
和他同行的另一人也跟着连连称是,“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倒了贵族,又来军部!结果都一样,我们还是吃不饱,穿不暖,连安全都没有保障。要真的比起来啊,艾欧尼亚真是天堂一样的生活呢……”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冰冷的破空之响,一把刀“铛”的一声刺进这两人面前的桌板,刀身震颤间发出威吓般的低鸣。
出手的人是泰勒,“真是渣滓!别忘了自己是诺克萨斯人,身在外邦,却靠诋毁故国讨好他人,以此获得好处么?”他愤愤地说,声音冷厉像是他出手的刀锋。
几人见到刺入桌板的短刀,吓得面如土色,尽管泰勒看起来身形单薄,半遮着脸和额发的连兜帽斗篷上又有很多线脚粗糙的补丁,如何看来都不似英武之相,而那几个诺克萨斯人却有着硕壮的身材,但似乎完全被那刀锋所挟带的气势所慑,大气都不敢喘。
“这位爷别动怒啊,有话好好说。”小二见状赶忙打着圆场。几个诺克萨斯客人也连连道歉,狼狈地跑下楼去了。
“对了,这附近可有什么寺庙之类的地方,适合清修之处?”瑞吉纳德觉得气氛太过尴尬了,便问起其他的事情。
“这您可是问对人了,这位客官您稍等片刻。”小二把因为茶渍而有些发黄的毛巾再次往肩上一搭,飞快地下楼去,很快又折返上来,这次他的手中拿了一张卷成圆筒的纸上来,纸张像是用秸秆制成的,和羊皮纸很不一样,看起来也确实不是很贵重的东西。
“这是这儿附近的地图,出自镇上的绘图大师之手,最近小镇外来客多,就特地准备了些。若是客官想拿去也用不上多少钱。”小二把纸筒放在桌上的空处,展开铺平,内里果真是一幅地图,是有人用黑色的笔手绘于纸上,像是航海图,但又有一种特别的韵味存乎其中。山川湖海虽然都只是几笔勾勒,但那勾线间高耸的山峦、海中的浪涛,却是跃然纸上。
小二手指着地图最中心的市镇,有墨色在旁标注了“星陨”二字,又画了一颗发光的巨石。“这里就是星陨镇,传说是天空上星辰陨落在此,才在此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