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施主还是请回吧。”
山寺的门僧挡在山门之前,手持棍棒盯视着瑞吉纳德这个“外邦人”,艾欧尼亚人一向好客,可是从风语村折返的路上,总觉得当地人对自己多了一分戒备。
也许是因为跟在身边的九尾妖狐?但她已经老老实实地用帽子和长裙把自己的耳朵和尾巴遮了去才对。
“不!我必须找李青!我有重要之事传达于他。”
“真的不行,今日寺中举行袚契仪式,别说是外邦面孔,就是外人也不允许踏入,否则就是对佛陀不敬!”
“哼,佛陀么?”阿狸在旁边不屑地说,“真的有佛陀存在么?真的就要对佛陀顶礼膜拜?反正你们佛家说万物皆虚妄,宇宙唯一心,那么我可以是佛陀,他也可以是佛陀,又凭什么不能踏进你这小小的山寺?况且这里又真的是寺庙?在我看来与山川大海无异,反而多了一股自以为是的臭味儿。”阿狸噘着嘴说,狠狠地朝那小僧吐了吐舌头。
“你!这位女施主莫要再出此类狂言……否则,否则……”
“否则你要怎么样啊?要打我么?因为我说了一番不信佛的话,就要打到我虔心供佛为止么?”阿狸像是连珠炮似的。
“你莫要胡搅蛮缠……”
“哼。缠什么缠,我可有哪句话说得不对?真的需要吃斋念佛、清规戒律?放下红尘后万物皆是一样,喝酒吃肉、饮茶吃斋,有什么区别?猎杀动物与抹杀植物的生命哪一样更残忍?庙堂之中香火不断,可本无一物,为什么执着于表象不放呢?”
“你你你!”
瑞吉纳德隔着帽子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好了,既然这位大师坚持,便不多作打扰,我们离开便是。”
“真是的,我哪里说得不对?”
“都对都对,只是若是说些好话,还可能放我进去,现在只好望门兴叹咯。”
“本来就是嘛。乱七八糟的道理最讨厌了。”阿狸抱着胳膊,扭个头,气呼呼的样子。“反正这种程度的灵气结界,我随随便便都进得去,我帮你传信也可以啊。”
“那敢情好。”瑞吉纳德说,掏出一封信来。“那你帮我把这信交给寺院对面那座陡崖上住的韦鲁斯,他有一把漂亮的弓,很好认的,让他把这信交给李青,就说是我交待的事情。”
“好!”阿狸痛快地答应,眼珠一转,又装模作样地单手在身前,比划着佛宗手印,“这位施主,万物皆空,便散尽身外之财,给我些报酬可好?”
“好说好说,在下山野云游一小僧,身无外物,这白袍就赠与大师当做酬劳。”瑞吉纳德煞有介事。
“哎呀,”阿狸露出满眼的嫌弃,“谁稀罕你的臭袍子?小气鬼!”
说完便化作蓝色的魔光,流向远处山门紧闭的寺院。
瑞吉纳德望着她离去的流光,那满眼的蔚蓝,仿佛鱼群游弋的热带浅海。
他继续启程,向星陨镇的方向去,一切都昭示着要发生什么,不仅仅是诺克萨斯从海上的入侵,也许他的答案,将在星陨镇找到。
正当他接近星陨镇时,忽听见远方有悠远的钟声,敲响了三下。
那钟鸣丝丝缕缕地蔓延到他们所在之处,已经很模糊了。
瑞吉纳德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这东西一度遭到阿狸的魔爪,在寻找崭新的使用功能未果后,瑞吉纳德用魔法把它修好如初。
“不是整点啊。”他想。
三声钟鸣,或是有大事召集城邦全体公民,或是……有大人物离世。
而那个方向,经由一个又一个村镇接力而传来声音的源头,正是艾欧尼亚城。
……
身后的木屋里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唉。
艾瑞莉娅看了看身后那扇虚掩的房门,不禁叹了一口气。
父亲的病,真不知何时才会痊愈,尤其是前些天,上次不知何故,硬是要单独出门处理一些往事,回来以后,他的身体便每况愈下,病情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昨天他半夜骤起咳血,血把被单的一角完全染透,她吓了一跳。
“会好的,只要好好调养,按时服下索拉卡给的药,就会没事的。”她的哥哥泽洛斯在返回军队服役之前,这么告诉她。
可是聪明的艾瑞莉娅总觉得,哥哥绝对隐瞒了些什么。
父亲的病不是越来越好,她有细心地记下每一次的发病,却发现,越来越频繁了,他也日渐虚弱。
也许治不好了。
这想法突如其来闯进她的脑海,眼睛顿时有些湿润。
“艾瑞莉娅,你在乱想什么呢。”艾瑞莉娅责怪自己说,她抬手,用手背擦擦眼泪,抽了抽小鼻子。
把洗干净的被单在门前的晾衣绳上挂好。
昨天咳在上面的大片血迹,已经洗的干干净净了。艾瑞莉娅不禁伸手上去摸了摸,毫无痕迹,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希望父亲的病,可以很快好起来吧……
她抬头看了看日上三竿的太阳,差不多该做早餐了呢。
正是这个时候,她看见了那两位奇怪的访客。
这个时段来访的客人,恐怕一定是有急事,或者,是从海的那边,来自大陆的来客——
因为艾欧尼亚的生活节奏,与仅仅相隔一片海峡的那边的瓦罗兰大陆,完全不同。
瓦罗兰是一片饱受战火与魔法摧残之地。德玛西亚人勤劳上进,恨不得去世界每一个角落匡扶正义。诺克萨斯人则满脑子充斥了战争、力量的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