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诺克萨斯地下城。
酒馆里人声鼎沸。
大堂中央留出场地,由铁丝网构成一个十步见方的圈围,像是供人观赏的鸟笼。
一个魁梧黝黑的络腮胡大汉,还有一个孔武有力的小伙子正被圈在场地里,两人彼此试探着,绕场兜着圈。
“干!打他!”酒客在外面不耐烦地叫骂,脏手不时通过铁网的空隙推搡里面的人。
诺克萨斯地下城中的酒馆,设立这种“角斗场”并不罕见,这里本就没有法度,是一座充满贫民、罪犯、小偷与流浪汉的罪恶之城。
尤其现在已经到了秋末。每到秋季的终焉,鲜血角斗场的赛季也将结束,冠军除了奖金之外,还可以选择经受“战场”的考验,一旦他通过那九死一生的考验,就可以进入第三军部,成为诺克萨斯军人。
那样就可以永远离开这座黑暗而肮脏的地下城,到地上光鲜的世界里去。
所以有很多蠢蠢欲动、渴望到地上世界的小伙子,都会在酒馆里一展身手,仿佛这里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战场。
参加这样的比赛,只需要买一杯酒,但如果打赢了,那杯酒钱就会成为你的赌注。
那些小钱对来这里喝酒的人来说没什么,酒客只想看他们像狮子那样搏斗,互相撕咬对方的喉咙,打得越激烈越好,赢钱或输钱,都算不得什么。反正他们在这地下城里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有钱也无非是可以在这里花天酒地,没有军部的引荐,一辈子只能在这地下生活,不见天日。
小伙终于沉不住气,在酒客们的鼓动下,朝大块头冲了过去。其实他是经过考虑的,那大块头喝过不少酒,挪步时正有一刻重心不稳,他便抓住机会冲了过去。
这样的架势,大块头必是要出拳,他只要侧身闪避,然后抱住他的腰,对方有几分醉意,脚下不稳,他只要以摔角式将他摔出,到时候晕眩带着酒劲,准让他爬不起来。
小伙子看准大块头出拳的动作,矮身一躲,迅速扑了过去——
巨大的蛮力紧紧抓住他的后领,大块头只是一抬手,就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重重地摔到铁丝网上。
酒客之中传出一阵欢呼,自然也不乏输者“妈的”之类的粗话,甚至有人朝铁丝网里吐口水。
大块头走向正努力爬起来的败者,依然是毫无美感,但力量十足的提起,抛到另一端。
那小伙子虽身强力壮,但就像一簇毫无重量的草,被随意抛来抛去。
锣声响起,胜负已定。
保镖打开铁门,把已经不省人事的败者拖出去。
眼下这个络腮胡的大块头已经连赢下第四局,从他身上赢到钱的几个酒客慷慨解囊,从老板那里买得大杯的扎啤,叫酒保送进去。
“干杯!”络腮胡的大块头背靠着柔韧的铁网,向酒馆里的众人高举起酒杯,仰头灌了下去,丰富的酒沫挂在他的胡子上,过剩的酒液溢出口腔,流到他的胸膛上。
一大杯扎啤很快见底,被一口气喝干,大块头向空中挥舞着空空的扎啤杯,打出一个长长的酒嗝儿,发出咆哮。
送酒的酒客其实动机不纯,这络腮胡大汉连赢四场,风头正盛,赔率也高得吓人,到时候他被酒精麻痹,输了可怪不得任何人,但这些有心人却能赚个盘满钵满。
不过这大汉酒量惊人,方才他显出醉意,身形摇晃竟是要迷惑对手的,酒劲上头的人绝对想不出这样的策略,让那些灌酒的人也摸不透什么时候该押他输掉。
“巨熊-克里斯!四连胜!还有没有想挑战的?”
其实大块头几乎没喝多少酒。
衣衫褴褛的少年坐在角落里,从来时开始,就一直看着这边场地中的比赛,目光像是长了钩子。他刚才盯着那大块头的喉结看。
他几乎没有喝,只是任酒液灌满口腔,再从脖子流到胸口上,看起来很豪迈,气吞山河,但他每次只喝那么一口酒,当然是不会醉的。
“小兄弟,要不要试试?”酒馆老板招呼他。
“我?”少年一会才反应过来老板是在叫他。
“试试吧,试试吧。”人们坏笑着怂恿。
这少年看起来清瘦,几乎有些营养不良,一头黄发乱糟糟的,只有那双蓝眼睛,闪着少年人独有的明亮。
“可是……”
“没关系,玩玩嘛,也没有损失。”人们开始彼此附和,这少年若是入场,结果再清楚不过,就算投机者肯押钱在他的身上,他们的钱也最终是要流入别人的腰包。
“是啊是啊,万一赢了,至少是一比十六呢。”有人指了指老板在铁网护栏上挂的赔率牌。
“那个……我没有酒钱。”少年挤出来一句,让酒客们哈哈大笑。
“玩玩。年轻人怕什么?”老板豪迈地一挥手,“这酒我请了,就当押给你。输赢都不赔的买卖。”
黄头发的少年点点头:“好。”
老板示意酒保给少年一杯啤酒,酒液呈深厚的麦色,几乎要深成一片鲜红。少年喝了一大口,被呛得咳嗽起来,他用袖子擦擦嘴巴,走进酒馆中间的“鸟笼”里。
铁门在背后锁上。
“巨熊-克里斯!第五场!”
酒客们蜂拥到吧台下注,不一会,酒保敲响铜锣,比赛正式开始。
“等等!”大块头克里斯大手一摇铁栏,立刻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我把之前的奖金也押进去。”
众人愣愣地看着他,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