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商业谈判中,齐雪娇的这种情不自禁有点不专业。
但在这种有点特殊的相互摸底中,她却不由自主的表现出自己对石涧仁的感情。
恐怕对曾凯仪来说这是最为清晰的表态了。
石涧仁没有多此一举的在这时候去解释两人之间的关系,静静的倾听着曾凯仪开口:“不得不承认,我们所有人都看走了眼,当初第一次跟老文在办公室见到石先生,最多还是觉得这是个靠谱的人,有卫国和任佳琳的关系,这是个可以进入我们圈子共同做事的人,但那一次见面除了给我沉稳内敛的气质,没有别的感受,这种人每天都能见到百儿八十的,不稀罕,所以老文后来说觉得石先生有点胆小,我也没太在意。”
文先生仿佛没觉得自己这看走眼有多丢脸,笑着给石涧仁小小树个大拇指。
那段经历对齐雪娇是空白,她现在肯定处在一个最喜欢听石涧仁故事的状态,赶紧帮曾凯仪倒茶,殷勤得把之前的架势丢了个干净,就差拿瓜子出来磕了。
曾凯仪还举杯致谢了:“但等到去了香港,我看见所有关于他们在沪海操作的报告,就觉得石先生恐怕不是胆小那么简单,胆小的人压根儿就不敢参与我们那种操作模式,更不用说丝毫不沾其中的利益,面对名利场头晕目眩的人我们也见得多了,所以……老何才认为有必要他亲自去谈谈,何戈,齐小妹应该认识吧?”
齐雪娇恍然大悟,但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曾凯仪继续:“结果那次见面以后除了觉得有些不识时务,就是不知轻重,哪怕老何说石先生难得有点看不透,我还是觉得是眼高手低或者好高骛远的典型例子,这样的人我们还是见得局是很多草根或者底层爬起来的人最局限的部分,如果不是最后你给我留下那句长太息以掩涕,估计我也早就忘了,结果呢,老何跟我都错了……”
转头看着石涧仁了,曾凯仪其实也是平静的:“你不是复杂看不透,而是我们习惯于什么都想太多,你就这么简单清晰的摆在面前,就像刚才齐小妹介绍的产业架构没有任何值得隐瞒的一样,你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坦坦荡荡的,原来你还真是在哀民生之多艰,真的把这件事给做起来了,在这个年头,难得!”
齐雪娇对古文睁大眼,文先生的眼神也差不多,曾凯仪看出来了:“长太息以掩涕,哀民生之多艰,这两句是屈原在离骚里面说的,长叹着忍不住涕泪横流,哀叹人民的生活是多么的艰难,这种情绪……老文是不会有的,对吧?”文先生坐在那哈了一声,笑笑不说话,有点不屑。
但齐雪娇的眼睛肯定明亮得让曾凯仪都感觉到,所以把目光挪开才说:“我跟老何曾经也有,但现实告诉我们这更多是扯淡,这年头哪有那么多人性,哪有那么多人文主义,哪有那么多大道理,这就是个丛林法则,顺昌逆亡的活下去,中国人几百年都始终没有认识到自身内在精神的黑暗和心智的极度扭曲,更不用说理解现代文明的真正含义了,所以整个中国社会现在充满了广泛的理性缺失跟无序,能扭转么?铸成这一切的就是我们以中国传统文化为基础的那一套与现代文明严重冲突的落后愚昧观念,自上而下都无法改变,更何况民间了,我从来都不相信会改变,但现在好像我居然相信石先生多少能做点什么了?”
石涧仁对曾凯仪有些极端的看法并不评说,甚至连表情动作都没变化,看文先生有点示威的示意他回应辩论啊,也无动于衷的只笑笑点头。
齐雪娇倒是嘴皮动了动,估计知道自己的墨水不够,没吭声。
恐怕只有石涧仁看出来曾凯仪的情绪不是要辩论的:“直到刚才见到齐小妹弄明白你们在干什么之前,我都没看清石先生的真实人品,哪怕你把自己坦坦荡荡摆在这里了,因为上善若水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你最恰当不过了,哪怕是面对我们打算动手的态度,你依旧是在因势利导,选择最没有对抗性,但却最能包容的态度,难得,非常难得。”
石涧仁终于抬手拱拱,算是回应认可这个评价,却没有纠正讨论曾凯仪思路的意思,这年纪都是奔着四张多,翻云覆雨见识过的场面多到哪里去,根本不是随便可以扭转观念的,说多了费力,能平和的抵御恶意收购就不错了。
曾凯仪也笑骂起来:“看看,看看,他就是这个调调,别人说什么都好,他肚子里早就打好了自己的算盘,甚至还能配合迎合你的思路,最后却不知不觉的拽着你走了,我跟你说,这种男人很容易讨女孩子喜欢,齐小妹你得把周围花花草草清理干净,保证卫生。”
前军医听得懂这种段子,笑着摇头:“他不会的。”
曾凯仪装惊奇:“哎哟!你完了,完了,齐小妹你这样下去就一点没有地位,被他吃得死死的!”
齐雪娇索性不解释了,又回到那种沉静的状态,曾凯仪好像被刺激了,转头找石涧仁挑衅:“我说得对不对,你倒是吭个声啊!”
石涧仁真的像个任人搓捏的牛皮糖:“差不多吧,承蒙曾女士夸奖,正如齐雪娇刚才所说,我们做的一切,在尽可能摒弃私心杂念,虽然不太认同你对传统文化的看法,我也不认为儒道佛学就是改变现状的良药,更不会把朱陈理学当成至高无上的东西,时代在变,我们与时俱进是必然的,但既然生而为人,那就要学着做人,而不是做只老虎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