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半年多了。
方太太心里叹息一声,披了衣裳端着烛台寻饷妗
方朔彰听得人通报,坐起身披上衣裳,让方太太进来。
“老爷。”方太太也沐浴过,洗净了脸上的妆容,相貌比起白日里浓妆艳抹的精致来,要显得柔和许多。她看着方朔彰,欲言又止。
方朔彰也不说话,就等她先开口。
方太太沉了沉气,将自己放在了正房太太的位置上,关切地道:“老爷已经好久没有回后院歇息了,府里的姐妹都念着老爷呢。”
方朔彰淡淡地点了点头,道:“公务繁忙,没那心思。太太还有旁的事儿吗?”
既搬出了公务来,方太太自然不好继续这个话题,只能起身道:“那老爷早些歇息吧,过段日子得了空,还是多往后院走走,姐妹们都寂寞得很。”
方朔彰点了点头,方太太低首转身要走,刚走了两步,却听到后面老爷开口道:“太太留步。”
方太太顿住步子,忙回头来:“老爷?”
方朔彰揉了揉眉头,示意她坐。
夫妻俩都坐在床榻边,两人却隔了些许距离。方朔彰就望着二人中间那块空地,轻声问她道:“太太当初为何看上了我?”
方太太一愣,脸上略有些怀念:“老爷……容貌昳丽,妾身也是爱美之人。”
方朔彰便一笑:“从前我只道,太太未嫁时,在家中受嫡母刁难,日子过得艰辛。后来却发现,太太也不是那般任人宰割之人。”
方太太面上划过一丝意外。
“当初太太还曾经对那会儿还是瑞王的今上示好过。”
“老爷!”
方太太忙起身,跪到了方朔彰面前,指天发誓道:“那是妾身嫡母的意思,并非妾身自愿啊!”
“哦。”方朔彰点点头:“岳母那人……倒的确是能做出这样事的人。”
方太太松了口气,却又听他道:“不过到底是有些可惜。若是当初瑞王真看上了你,如今你也是能封妃封嫔的人了。”
方太太喉头一哽:“老爷说笑了,妾身嫁给老爷,乃是正妻,哪里比不过做人妾室。”
“是啊……”方朔彰一叹:“做人妾室,难吧?”
“老爷?”
“冬梅出府前,与我话别过。”方朔彰垂首,双手来回相互轻抚着,似是出了神:“冬梅说她可怜我。”
“她……”方太太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她说,女子若是全心系于一人,就不会愿意见心爱之人,拥着旁的女子,与旁的女子风花雪月,浓情蜜意。女子不妒忌,不是因为妇德修得好,而是因为不爱。若是真爱一个人,不可能不妒,就好比荣郡王妃,独占着荣郡王十几年,从未让其他女人近过荣郡王的身,这是因为她爱荣郡王。而荣郡王也一直只她一妻,也是因为独爱她,全身心系于她一人。”
方朔彰停顿了下,抬头看向方太太,问她:“艺丹,你知道她可怜我什么吗?”
方太太脑子里有出现那么一瞬间的空白,她强笑着道:“冬梅浑说呢,要真如她所说,这世上岂不是大多数夫妻,都是互相无爱了?男子三妻四妾,是多么常见的事儿。”
“是啊……”方朔彰点点头:“我也是这般回她的,可她说……”
方朔彰长叹一声:“她说,不过是那三从四德约束着女子,不允许她们产生让男子只自己一人这样的心思罢了,真有那爱得深,又有骨气的,宁愿离开心爱的男子,也不会愿意与她人共侍一夫。男子有尊严,女子又何尝没有?”
方朔彰幽幽地道:“冬梅说她可怜我,在我拥有这样浓烈感情的时候,没有珍惜,亲手扼杀了这世上少有男人能得到的幸福,将那个全心全意爱我的女人,推到了别的男人怀中。”
方朔彰盯着方太太的眼睛问她:“你说,冬梅说的是对还是错?”
灯光幽暗,烛台明灭闪烁,方太太想开口说冬梅所说的是错的,可直视着方朔彰的双眼时,那本该脱口而出的“错”字,却像有千斤重,压根儿就吐不出口。
方朔彰没等到她的回答,又问她:“艺丹,你爱我吗?”
方太太没能回答。
翌日,方太太告了病,惹得方老太太又大骂了她一通晦气。
方老太太这几年脾气越发显得暴躁易怒了。
得知方太太病了,苏芫眉很是高兴,精心打扮了一番,等到晚上便端了熬的鸡汤去见方朔彰。
方朔彰喝了汤,也与她平心静气地说了几句话,却忽然开口问道:“眉儿,你爱我吗?”
苏芫眉一愣,然后娇笑着道:“当然了老爷。”
她作势要倒到方朔彰怀里,方朔彰避开,淡淡地道:“乏了,你回去吧。”
苏芫眉觉得莫名其妙,仔细看了他一会儿,终究是发现,与她曾经青梅竹马的男人,比之从前已是面目全非。
饶是她再聪慧机敏,也已看不透他了。
方朔彰当日去了祝诗的院里,同样问了她这个问题。
祝诗回答他说:“老爷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妾自然是爱老爷的,若没有老爷,妾如何是妾了?老爷就是妾的全部。”
方朔彰什么也没说,得到回答后,又返回了书房。
后来,方朔彰逐渐开始信道信佛,开始听禅师设坛讲法。他喜欢与人辨佛理,论禅机,还几次亲上寺门,拜访有名的得道高僧。
方老太太以为他要遁入空门了,急得不行,当初有多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