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公主的驸马都尉宋璟东行洛阳的三天后,公主在一队轻骑的护送下到了不羡园。
公主年幼之时时常喜欢去不羡园玩,后来经过李弘猝死之后,当今圣人身体时常不佳,公主去不羡园的时间便大大减少了,这两年到不羡园几乎只是走个过场,住个两三天透透气,便又匆匆回宫。
如今是公主出降后首次到不羡园,然而陪她到不羡园的人当中却没有驸马宋璟。
长安城中的百姓倒是没什么反应,谁都晓得驸马宋璟是科举进士第一出身,心牵天下苍生,是立志为民请命的,如今东都洛水泛滥,他前去监察救灾不能陪公主,也没什么了不起。而且大伙儿也都晓得,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好得很呢,驸马前去洛阳的当天,公主都亲自将驸马送到城外了。
可在达官贵人的圈子里,这事情就有些不同寻常了。永昌公主从小便对英国公兄妹青睐有加,英国公有今日,虽有有祖荫庇护,可也跟永昌公主分不开。原本以为公主招了驸马之后,便没英国公啥事了,可如今不过是宋璟东行洛阳,公主便让英国公护送着去了不羡园。在众人看来,公主此举,其用意不言而喻。
公主府中有惊才绝艳的宋璟,公主府外有文韬武略的李敬业,诸多贵女看在眼里,既是羡慕又是嫉妒,直恨自己没有那般的身份地位,可以这般为所欲为。
而此时在不羡园中,两匹骏马正在后山的大道上慢慢悠悠地走着。
“将军是否记得,你上一次到不羡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道旁小溪潺潺流水,李宸望着清澈见底的河水,想起了许多年前第一次来不羡园的场景。
“某上一次到不羡园,是孝敬皇帝大婚前,那时公主非要在孝敬皇帝陪着在湖中摘莲子,我们在湖中的小道之上,还逮到了一只白雁。”
坐在马背上的李敬业微微笑着,他不作武将打扮时,高贵清华,眉目间又带着属于习武之人的硬朗锐利,十分好看。他侧头,脸上的神情颇有几分缅怀,他问李宸:“公主还记得吗?”
李宸点头,“当然记得,那时大阿兄还说即便是一只白雁,也应该让它自由自在的,而不该将它关起来。”
李敬业坐在马背上的身体坐直了些,“孝敬皇帝天生仁德,可惜天妒英才。”
当年李弘猝死后,李治对嫡长子的去世非常痛心,追封他为孝敬皇帝,历史上去世的太子被追封为皇帝的事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李敬业觉得,这些身后名,又有什么用呢?
人活一世,生前兢兢业业,早便该能享受的都享受了才是,若是已经化作一坯黄土,任凭身后名再好,于死去的人而言,他会有任何感觉吗?
李敬业说道:“若是孝敬皇帝在世,某必定鞍前马后,为他开疆拓土,助他创太平盛世。”
李宸听到李敬业的话,微微一怔,“若是大阿兄还在?”
李敬业微微颔首。
李宸:“将军此言……似乎话中有话。”
李敬业默了默,没有说话,那双好看的眼中似是有千言万语蕴含在里面,最终又化在一声笑叹当中,“某想去从前相王钓鱼的地方瞧瞧,公主可要一起?”
李宸点了点头,“也好。”
李敬业闻言,手中的马鞭已经落下,骏马便疾驰而去。李宸随即跟上。
李宸记得她第一次到不羡园,是由城阳公主陪着来的,那是李敬业和三兄等人一同先去打猎,后到不羡园,薛绍为太平阿姐逮了一只兔子回来,而李敬业则是得到了一直灰鹦鹉,那只鹦鹉如今还好好地待在公主府中,不时说几句好话来哄人高兴。
当年几个少年喜欢来的地方,是在半山腰的地方,小溪的流水汇集到此处,便豁然开朗,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旁边长着许多野草野花。
李宸和李敬业快到湖边的时候,干脆下马,放着两匹马去玩,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
李宸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翠绿,笑道:“我记得那叫艾草,将军当年教我识别了不少野花野草,这种艾草,夏天的时候泡茶可以清热解火,在南方,还会用艾草来做点心。”
李敬业有些惊讶地望向李宸,“想不到公主还记得。”
李宸:“将军说过的许多话,我都记得。”
李敬业:“……”
这句话说得太暧昧了。
李宸也知道,可事到如今,不论李敬业会怎么想,该要说的话是时候要说清楚了。她处心积虑这么久,如今父亲风疾加重,谁都不晓得明日会发生什么事情,除了舒晔舒芷,她还必须有一些朝廷中的力量。李敬业是一批武将中的后起之秀,他如今的力量尚未真正形成,而她想要借他团结一部分年轻有为的武将。
可在此之前,她需要李敬业的表态。
她并不希望李敬业像宋璟一样,是个纯臣。她希望李敬业无论如何,忠于李氏,否则剩下的两位兄长若是有任何好歹,有谁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而且她也认为李敬业是不可能走纯臣路线的,他从一开始便是站在大阿兄的阵营里,后来大阿兄猝死,二兄立为太子,他便与二兄来往甚密。可眼下二兄被废为庶人,三兄李显立为太子,他倒是不在当今的东宫官员阵营当中。
李宸想来想去,认为李敬业大概是不看好李显的。而他心中对武则天干政也是十分有意见的,只是身为臣子,敢怒不敢言罢了。
“我记得将军少年英气,初次跟随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