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驱车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周遭寂静无比,只余风声入耳。
恰逢阴天,无星无月,他疲惫失意地从车里走出,无精打采、脚若灌铅,头一次发现“回家”也可以这般沉重。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一个优美的嗓音突兀地划破原本完好无损的静谧。
顾铭微微一怔,这才留意到门口还停了一辆酒红色的兰博基尼。
何贺从车上走下来,精致的高跟鞋敲打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姿态优美,摇曳生姿:“我听说,你从来不在任何一个女人那里过夜。”
“何总深夜拜访,必是有重要的事情吧。”顾铭原地不动,倚在车上,意兴阑珊,疲于应付,连笑容都格外勉强。
何贺脚步顿了一秒,笑意愈发浓郁:“没事,最近我可是一直很闲,闲到……调查了一下你那位表妹的来龙去脉……”
顾铭心脏骤然落空了一拍,神色未变:“何总真会开玩笑,想认识一下我那位表妹的话,知会我一声,抽空安排你们坐下喝个下午茶便是,何必大费周章,玩这种无趣的搜查游戏?”
“幼时母亲曾教过我,中国有一句俗语叫‘打蛇打七寸’,”何贺刻意话说一半,在顾铭面前驻足,用食指猛然勾住他的领带,倾身凑近,带着七分暧昧三分威胁哑声低语,“不知我选没选准位置?”
顾铭无奈垂眸,波澜不惊地对上她漂亮妖冶的双眼,不疾不徐地将她的手移开,幽幽笑道:“中国还有一句俗语,叫‘强扭的瓜不甜’,不知何总有没有听过?”
“没有。”何贺故作无知地摇了摇头,莞尔一笑才云淡风轻地继续道,“自己喜欢的瓜,就算不甜,扭下来放在家里,也总比送给别人要好,你觉得呢?”
***
宋清流回到家收拾好房子之后,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准时把车停在了白梓萱的别墅门口。
季子峰睡眠严重不足,坐在驾驶位哈欠连天。
宋清流早就习惯了每日睡眠不足五小时的生活,因此精神还算不错,捧着一杯星巴克美咖一边浏览着早间新闻一边等白梓萱出门,可是左等右等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一杯咖啡见底,他低头扫了一眼手机界面,赫然发现已经白白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这对于惜时如今的宋清流而言简直如同犯罪。
该不会几个小时的功夫就反悔了吧?
他忐忑不安地抿了抿唇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车窗边缘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脸色阴沉地对坐在前方的季子峰道:“走,下去敲敲门。”
季子峰双目通红、布满血丝,一听终于可以不百无聊赖地坐着硬撑,立刻伸展四肢跳下了车。
白婉莹已去上班不在家,来开门的是个女佣,宋清流表明来意之后,二人立刻被佣人盛情请入屋内。
一个女保镖从楼上的卧室走出,压低了嗓音肃然道:“不好意思,白小姐她还没起床,麻烦您耐心等一下。”
“……”
宋清流半张着嘴,姿态如同口中被人硬塞了一捧黄土,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保持微笑地问道:“那么请问白小姐她……平时都是几点起床的呢?”
“这个不一定呢……”女保镖也笑得万分客气,顿了顿又头头是道地补充说,“其实白小姐今天有定闹钟呢!可见她还是很守时的,但是很可惜她没听见铃声。我们有规矩是不能打扰她睡觉的,所以……”
“……”
守时?
宋清流竟然无言以对。
“您看您是不是……”女保镖言下之意很明显。
“你们有这规矩,我可没有。”宋清流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脸上的笑意也懒得继续挂着,迈了步子便上楼走去,头都不回地冷声道,“我去喊她起床。”
“不行呢,您不能过去。”
女保镖没料到他会硬闯,赶紧冲上去,伸出手臂如同门神一般拦住他,话音刚落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
女保镖伸手利落地回击,却发现对方比她反应更加机敏,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被完全压制住不能动弹。
“我说,你家小姐自己定了闹钟没听到,我们帮着喊她一声那是助人为乐,你懂不懂变通?”季子峰捏住女保镖的下巴将她的耳朵扭到自己唇边,吊儿郎当地说。
“你是什么人?”女保镖错愕万分地瞪着他,其实她先前便有留意季子峰的存在,本以为季子峰不过是宋清流身边打杂的小助理,没料到他竟然跟自己是一样的身份,难怪两个人形影不离的。
“请叫我雷锋。”季子峰咧嘴笑道。
“……”
其余保镖听到打斗声迅速上楼,季子峰见状脸色倏地一黑。他虽然身手不错,但一个人打四个专业保镖肯定是没戏,再抬头一看,果然宋清流那个冷血无情的家伙根本不管他死活,已经头也不回地进了白梓萱的房间把门锁上。
季子峰欲哭无泪,僵硬地转头对着三个彪形大汉打哈哈:“你看你们这保镖当的,实在是有漏洞啊,你看这不就放他进去了……哈,哈哈哈……需要改进……改进哈哈……”
宋清流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晾过这么久,自然一肚子火,大步走到白梓萱床边,低头便看到她正抱着一个“功夫熊猫”的阿宝玩偶睡得香甜,乌黑柔顺的长发如同流苏泻了一肩,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微微颤动。他本来已经抡了袖子准备把她揪起来,怎料见状竟僵在原地,不忍心叫醒她。
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