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杨桓拿着两块桃木板,上面分别写着“神荼”和“郁磊”,踮起脚尖挂在柴扉两侧,左右打量得端正,才满意的笑了笑,朝刚从草屋里款步走出的李持盈道:“盈儿,新桃符已经换上,是不是有了几分过年的喜气?”
李持盈双手各提着一张红纸,红纸上分别画着两个横眉立目的人物肖像,均身着金铠,一人执瓜锤,一人持双锏,气势非凡,只是作画者似乎技艺不够精湛,落笔仓促敷衍,导致画中二人面孔扭曲可憎,身材比例极度失调,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两个刚从阎王殿爬出来的小鬼。
杨桓叹了口气,指着画上两幅人物肖像道:“这就是你画的门神?你不是吹嘘说你五岁能花鸟,七岁擅人物,九岁能写意,十岁于画道大成,天下再无敌手吗?怎么画出来的门神就像刚嗑了药一样雷人?若是尉迟敬德和秦叔宝知道你将他二人活活画成这幅模样,非从地府里跳出来把你掐死不可!”
李持盈红着脸强辩道:“我,我这是从,从狂草书法中领会出来的画意,像你这种艺术天分浅薄的人是看,看不懂的。”
杨桓将那两幅门神夺在手中,卷成纸筒后随手扔掉:“算了,大过年的别给自己找不自在,郑大娘说镇子里今早还有集市,至晌午才会散掉,我还是去买一对门神回来张贴,免得别人以为我们加入了邪教……”
大周沿袭了李唐时期的旧制,新年时也有七天的假期,从大年初一前三天开始,一直休息到初四,破五的时候再去衙门点卯,不过也只是敷衍一个清晨而已,余下的整个白天依旧回到家里享受新年的快乐。
当然这种类似于后世法定假日的休息只针对各级衙门的“公务猿”,老百姓为了多赚几个铜钱,一直到年三十上午还出集市货物,直至中午方散。好在镇上集市距离这里不远,杨桓没奈何,只好亲自跑上一趟,待到从集市上回来的时候,杨桓的手上提的,肩上扛的,身上背的全都是吃喝使用的年货,累得气喘吁吁。
李持盈远远从窗子里看见身形“臃肿”的杨桓,连忙远远迎了上来,接过杨桓手里的年货,不无埋怨道:“你可真,真是小,小气得可以,买这么多东西还要一,个人提,就不会雇,雇一辆马车么?”
李持盈荆钗布裙,衣着淡雅素洁,为了迎接新年,只是略施粉黛,头上梳着简单的堕马髻,发迹插着一支檀木香簪,打扮得和寻常村姑并无二致,身上那种特殊的气质却依旧难以掩饰。此刻清嗔薄怒,饶是见惯了美女的杨桓,也为之一呆,心里暗想:“这丫头得亏脸上生了些红斑麻点,否则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级别的祸水,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个良家妇男才肯罢休。”
李持盈帮忙杨桓拎提些鲜肉、酒水,杨桓空出手来,身上总算轻省了一些,不无愤慨道:“人家都忙着在家准备过年,集市上根本没有几个商贩,我东抓西抓,好不容易买了点东西回来应急,又哪里有马车肯在这个时候出来接活儿赚钱。多亏半路里遇到了傻福,帮我一路分担了不少重量,否则非累得我去见了马克斯不可。”
李持盈噗嗤一笑:“你呀,总,总是说些怪,怪里怪气的胡话,马克斯又是谁?”
杨桓打了个哈哈,随口敷衍过去,将从集市上买来的东西堆在一起,从中翻找出一条色泽鲜亮的大鲤鱼来,递与李持盈道:“我去院子里找根竹竿,你先把上面的棉线活结解开,待会挂在竹竿上竖起来。”
这条鲤鱼并非江河中可跃龙门的水族生灵,而是用一块填充了棉花的布料缝制而成,涂以朱漆,再以金绿等颜色的彩笔描绘勾勒出鳞片,眼珠,须尾等细节,内有几支极细的竹篾作为骨架,将鱼嘴撑开,尾部留出一个小小的透气孔。悬挂在高处之后,一旦有风吹过,便迎风舞动,如同奋勇逆流一般,有些精巧的还在鱼腹中填以竹哨,风过出发出清亮的哨响,是民间所喜闻乐见的一件玩意儿,专在过年时衬托气氛。
杨桓哪里知道这个时代过新年有这么多的讲究,在集市上没头苍蝇般乱撞,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还是一个贩糟鸭蛋的老妪挺身而出,带着杨桓在集市上转了一圈,将过年一应之物买了个七七八八。作为回报,杨桓也将老妪的糟蛋悉数买了下来。
杨桓刚将大鲤鱼挂了起来,李持盈又喜滋滋的从院外跑了回来:“我看隔壁铁牛媳妇正劈柴做庭燎呢,咱们也做一个吧。”
杨桓搔了搔头:“庭燎是啥?”
李持盈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唐人,虽然自小在宫里长大,对于新年的诸多民间习俗也有些见闻,耐心为杨桓解释道:“庭燎就是在院子里堆起一堆柴草,柴枝要选粗壮耐燃的质地,泼上些火油,扔进一点香料,夜间烧起来香气扑鼻,明光亮堂,不仅可以照明,还可以取暖、点爆竹,烧旧物,破邪祟……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个傻子。”
李持盈好不容易抓到可以让杨桓吃瘪的机会,连说话都流畅了许多。杨桓真不知道过年还有这么多名堂和讲究,于是忙着劈柴堆起“庭燎”,又朝柴堆中扔了几根香柏树的枯枝,充作香料。正倾倒灯油的时候,出去探查消息的李持盈又跑了进来。
“师傅师傅,村东头郑财主家挂灯树呢,咱们也挂一个吧。”
杨桓唉声叹气:“天哪,‘庭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