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背苍狼霍营虽然被杨桓放走,不过转身之时,杨桓还是敏锐捕捉到霍营面上露出一丝狰狞的怨毒。
眼见霍营投往旷场西边的村路,杨桓让李持盈和呆福先行回去,自己则悄悄的跟了上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杨桓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呆福家,甫一进屋便询问呆福道:“村子最西面的那一片田庄,青瓦白墙红门前矗着一对铁狮子的,是不是关老盐家?”
呆福想了想,说了一个“是”字。
杨桓在七里铺虽然只居住了短短几天,不过也从村里人口中得知,这个关老盐不是个简单人物。关老盐只是个外号,现年五十多岁,祖上留下来大片的田产和山头,出产好大的肥螃蟹和果物茶叶,每年打下的稻米能够堆积成山,是七里铺村一等一的地主富户。
家主传到关老盐这一代,关老盐又兴起了新的主意,买下了周边一带沿海的大小七个盐矿,做起了盐矿生意。这个时代的盐、铁、丝、筋等物被官府垄断,不许民间随意买卖,否则便冠以重罪,不过因其利润十分可观,还是有许多人选择铤而走险。
关老盐十分有头脑,生养了一个女儿九个儿子,女儿最小,今年只有八岁,被关老盐视作掌上明珠。那九个儿子却是九只猛虎,自小被关老盐请来的老师教导得文武双全,老大和老三全在镇里衙门供职,老二和老九据说加入了县城里的黑道帮会,其余的则留在关老盐身边打理盐矿。
关家的七口私盐矿并非无人知晓,只是关家在黑白两道都有些关系,每年拿出大量钱财喂饱两条道上管事的人,官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黑道强人也不来勒索闹事,漕帮和盐帮的人和关家两个混黑道的儿子都有交情,反而帮忙关家贩运私盐牟利。短短几年下来,无论人脉还是财力,关家已经崛起为楚州府有头有脸的大家族。
杨桓也算是走过江湖的人,比起不谙世事的李持盈和呆福多了些江湖经验,很快推论出霍营很有可能是关家请来的座上宾,为的是兽窟麾下的饿狼堂能够帮助其扩大私盐贩运生意。既然霍营是关家的贵客,霍营在村里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关老盐一定会为其强出头讨个说法。
杨桓分析出其中厉害关系,觉得还是暂时避避风头为妙。李持盈不解道:“师,师傅,你不是已经给了他一颗毒药吃,为了得到解药,谅他也不敢跟我们硬强的。”
杨桓哂笑道:“我喂他吃的只不过是蛇药而已,那匹臭狼武功不低,江湖经验丰富,刚刚只是被我一时唬住,应该很快会现猫腻。咱们是外来人,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闹事,还会有好果子吃吗,所以我们还是现在就走,先去镇里躲上一躲再说。”
这件事的起因虽然是因为盖雪银犼,不过呆福毕竟是第一个和霍营动手的人,所以霍营若是回来找麻烦,同样不会放过呆福。杨桓将贴身之物简单收拾起来,不得已将呆福也带在身边,三人一猴绕过村后的一片梅子林,悄悄出村朝镇里的方向逃去。
因为被杨桓和霍营闹了一场,旷场中的驱傩仪式已然散去,村民们见有江湖上的强徒动了家伙厮杀,哪里还敢出来聚集行乐,纷纷藏在家中守岁,连去亲戚邻里家拜年走动都不敢,好好一个喜庆热闹的新年,就这样被搅成了一团糟。
多宝镇管辖七里铺等三十个余个小村,因为辖下村落大多靠近海边,出产珍珠、珊瑚、肥鲍、大参,全都是值钱的宝货,因而得了这样一个镇名。
多宝镇的规模不小,常驻人口约有五七万人,东西狭长,南北被青水和运河包围,水路交通达,常有远来贩运海货的客商行走,有些人错过了回乡的船只和马车,只好留在多宝镇过年,所以镇子里街面上的客栈和酒家依旧红火热闹。
唐人不喜在新年时留守家中待岁,而是喜欢走到街上集会凑热闹。许多好利小贩放弃了在家和亲人团聚的机会,在街道两旁支起摊子,贩卖各色果子茶、蜜饯、风糖、干货小食和灯笼等物,待得看热闹的人群尾随驱傩队伍在各条街道上饶起了圈子,便上前兜售贩卖,赚取利润。
杨桓等人在街边一家汤丸店中坐定,呆福身后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将盖雪银犼藏在里面,李持盈则穿起杨桓的衣衫,扮作一个年轻公子。三人随便点了些吃食,杨桓便开始同上前招呼的小二盘起道路,自称是错过宿头的外乡客商,想在镇子里休息一晚,询问是否有规模大一些的客栈。
多宝镇西北靠近运河的地方有一家很上了档次的客栈,唤作聚源客栈,据说这家客栈的东家是楚州府太爷的小舅子,才能在临近运河码头不远处的黄金地段拿下如此大的一块地皮,平时做生意也颇受当地官面的照应,黑道上的人亦不敢前来打秋风,生意才能够做得红红火火,日进斗金。
杨桓笑吟吟的将一小串铜钱塞给小二,小二笑逐颜开,悄悄将铜钱收了起来,便将聚源客栈的背景说了一遍。杨桓大喜,连东西都顾不得吃,拔腿就走。
三人一路打听,终于来到聚源客栈,只见客栈碧瓦飞甍,张灯结彩,屋宇错落,气象繁盛,果然是好大一家客栈。
入得门去,自有青衣小仆上前招呼,张罗桌椅歇脚,一面早已奉上茶来。唐周时期,但凡有行脚之人路过外乡,入驻客栈打尖住店,客栈都会朝客人索要公验路引,在当时被称作“过所”,用以验证此人是否是大唐子民,而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