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乃奇深知杨桓狡计多端,生怕将杨桓纵虎归山,生出了变数,始终不肯松口。杨桓估摸着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于是不再坚持,除去鞋袜,大喇喇侧卧在几案旁,命人端来酒菜,胃口大好的吃喝起来。
涂乃奇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倒是不虞杨桓飞出自己的手心,干脆陪着杨桓喝起酒来,不怕杨桓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杨桓心知急不得,只能强行按捺住心中焦躁,同涂乃奇比拼着耐心。杨桓喝了两杯酒,终于听到宫门外的喊杀声。正是孔隐坚决执行了杨桓的命令,好不容易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命天罚军将守护宫门的护卫尽皆射死。
按照杨桓的交待,孔隐只需在宫外造成武力威压即可,不必大动干戈。孔隐虽然心急如焚,恨不能杀进宫中取了涂乃奇性命,却知道就算杀死涂乃奇也没有用,只能命令天罚军不断朝宫门施压。
守护宫门的护卫共有三十人,哪里敌得过天罚军的强弓硬弩,被射杀大半之后,孔隐犹嫌不足,派出一队步兵掩杀过去,将守门护卫尽数杀死,却并不趁虚而入,而是退回原地继续等候命令。
孔隐带兵颇有章法,天罚军又全都是唐境流放的囚徒,被哈迪力重金获取,这些军士本就是唐人,在姑墨国中并无牵挂,一旦得遇孔隐此等唐人名将,全都真心归附听命,不肯生出二心。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天罚军跟在孔隐身边征战,在血与火中淬炼了一番,早已军心如铁,为军令马首是瞻。
碎叶军虽然在伍长和兵卫长的率领下匆忙赶来,将一千天罚军牢牢围住,一则这些碎叶军都习惯于听从主将孔隐的命令,二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孔隐只是在王宫外徘徊震慑,并没有杀进宫去,一时踌躇不堪,也失了主意。
碎叶军无法,只好派出一名平时颇受孔隐欣赏的伍长,收起兵刃,步行前来问询,却被孔隐使人轻轻捉住,将这名伍长手下的士兵也收拢过来。
涂乃奇在宫中闻得喊杀声四起,以为孔隐率军攻了进来,腾然起身,便欲出去一观。杨桓见涂乃奇如此沉不住气,心道你个老不死的也知道着急,于是叫住涂乃奇道:“尊上不必心忧,孔将军只是奉在下之命,在外面闹出点小小的动静而已,并没有犯上作乱的意图。”
涂乃奇恍然大悟:“王公此举,难不成是想和本城主讲一讲条件?”
杨桓微笑点头。
涂乃奇看穿了杨桓的意图,也便不再心急:“如果本城主执意不肯答应呢?”
杨桓咂嘴舔舌的品尝着一串马**葡萄:“不答应也没什么,大不了孔隐带着一千天罚军,同您手下的碎叶军斗个你死我活。在下再顺便抱住尊上,点起火来烧成两团焦炭,碎叶城陷入无主的纷乱中,或是重新被龟兹国收编,或是被哈迪力趁虚而入,咱们几个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聊天的伙伴。”
涂乃奇一时被杨桓威胁得拿不定主意,只闻得宫外的喊杀声刚刚沉寂片刻,刀兵声再次响起,而且隐隐传来火光。原来孔隐杀人犹嫌不足,指挥手下士兵又放起火来。
孔隐闹得看似十分欢畅,却始终不肯踏进宫门半步。孔隐在碎叶军中积威已久,是以碎叶军在没有确定孔隐作反以前,并不敢贸然上前围攻。孔隐也不同碎叶军交锋,只是将天罚军散成两列,一列警戒着碎叶军的一举一动,一列则不断骚扰宫门,只是苦了镇守王宫的护卫,被孔隐相继杀死了上百人,犹自摸不着头脑,只能勉力支撑。
孔隐在宫外杀得兴起,杨桓在殿宇内喝酒喝得同样兴高采烈,干脆连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抱着酒杯猛灌。不断有宫人探听到消息,报于涂乃奇知晓。涂乃奇心疼手下护卫阵亡,却又深知天罚军悍勇,不敢行险一搏,只能蹲在杨桓面前苦苦哀求:“王公,千万莫再闹下去了,我碎叶城中士兵本就数量不多,再这样打下去的话,万一损伤过重,被龟兹等国捡去了便宜,我等岂不是鸡飞蛋打呀!”
念雪唯恐杨桓对老父不利,始终仗剑守护在涂乃奇身旁,见父亲涎着脸皮再三恳求杨桓,杨桓却不依不饶的耍起了王八蛋,登时怒道:“父王莫要再恳求这个混账,待女儿一剑杀了他,再率众将天罚军尽数剿灭,这些姑墨狼子方知我碎叶军威!”
涂乃奇连忙制止女儿的冲动,却突然眼前一亮,急忙用手掌在杨桓眼前晃了晃:“王公不是想亲自带人去姑墨接回家眷吗,本城主倒是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王公有在听本城主说话么?”
杨桓不耐烦的拍开涂乃奇的手:“胡乱晃些什么,我眼睛又没瞎,有屁快放!”
涂乃奇耳闻得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急忙拉住杨桓的衣袖道:“王公可以自行回去接来家眷,只是小女必须率人跟在王公身边,而且要留下孔将军在我碎叶城中镇守,不可有须臾离开,王公以为如何?”
杨桓转了转眼珠,心想你只不过是怕我趁机逃脱,留下孔隐和洛兰在这边做了人质,倒也算是公平。等老子把孔隐和兰儿的家眷接了来,有一千精锐天罚军襄助,到时候想要逃出小小的碎叶城还不简单。
杨桓打定主意,又提出借用李客的门人武十七一同跟随。涂乃奇心想李客乃是土生土长的碎叶人,定然不会做出背叛碎叶的事来,于是点头应允。
杨桓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涂乃奇和念雪走出宫殿。杨桓像是喝醉了酒,离着老远便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