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认识左中丞御史闵朔?”月初凝视着她,缓缓问道。
青黛一怔,看着月初平静的表情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月初泰然道:“我忽然想起之前与他初次相见时,你看他的神情有些不一样,所以猜想你们应该是认识的。你爹之前是西党之人,他又是西党的重臣之一,你可别告诉我你对他并不熟悉。”
月初心细如针,青黛也知道应该是不可能瞒得过她的,于是点点头道:“是,小姐猜得不错,奴婢确实认得闵大人。”
“那你能否告诉我,你所知道的闵朔是什么样的人?”她歪头问道。
青黛听后眉头微蹙,“小姐为何突然要问我此事?”
“不久前,与云湘她们谈起闵中丞,她们说他是奸佞之臣。还说若遇此人,要避得远远地,他阴险诡诈,行事狠绝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可没什么好下场......”月初看着青黛,朱唇微启,面色淡然地将闵朔说得极为不堪,甚至还加重了诽谤之语。
果然,青黛听得有些急了,忙说道:“闵大人才不是那样的人!”
“哦?此话何解?难不成还是允礼和云湘冤枉了他不成?可我确实听说他贪财好利。”月初挑了挑眉说道。
青黛一听垂头怅然,外界对他的评价确实不过奸佞好财之语。“他......他不是那样的人......闵大人可能是好财了点,但他心善,城外的善粥铺就是他暗地资助的!”
生怕月初不信,青黛又道:“奴婢说的是真的!”
月初听后一愣,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我有次经过善粥铺,看见闵大人带着琴生在铺内为乞儿施粥......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假!”她信誓旦旦说道。
“资助善粥铺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恶事做得太多,为了平复心中所愧才有的举动,也不能说明什么......”眼底异光闪现,月初又故意扭曲道。“说到底,你毕竟没有正面接触过他,偶尔见到一两件善举,便以为他是好人还是太过武断了,毕竟世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对他的评价应该是不会错的。”
青黛急得不停摇头,“不是那样的,我......当初我爹与萧儒长嫌隙之前,他就再三提点我家,若不是爹性子直拗不肯听他的,我们纪家也不至于会如此......若他是奸佞又为何要颇费周折的帮助我家......”
“那也可能是因为你爹手上有他什么把柄,才让他不得不相救。说不定背后他还落井下石过呢。”
“小姐,不必再这般曲解闵大人,我们纪家会如此下场,关不得闵大人分毫。说到底只能怪我爹太过贪恋权位了......”
月初听后,静默不语。
青黛以为她还是不行,便低头娓娓说道:“我们纪家原是安阳内的一商贾之家。商人位低,不少亲族暗暗看不起我家,我爹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二十年前,我爹倾尽家财在御史台谋得一职,后来又经过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才升到了兵部侍郎之位。那些亲族也渐渐趋附我纪家,但毕竟是商贾出生,还是有不少人背地里讥笑纪家假充仕贵。”
“不过我爹是心高气傲之人,容不得旁人半点侧眼,因而除了官场上广袖善舞之外,对子女也是格外注重才学培养,就为了能在人前扬眉,不受人欺辱。”
“只是没想到一朝与辅相生嫌,竟就这样家破人亡,说到底那些功名利禄不过黄粱一梦,真不如明哲保身,如老爷这般安稳度日。”
一席话毕,两人都不禁沉默下来。
“青黛,你还记得我当初买下你后,问过你有何心愿之事?”半响,月初又缓缓开口道。
青黛一愣,点头道:“青黛记得,当初对小姐还戒备万分,凡是都小心翼翼。”
月初一听浅笑道:“其实也难怪,突然来了一个不知底细的人,不惜重金买下,自然有些担忧害怕的......”
“其实我那时不远千里至安阳寻亲事,却被徐家拒婚,心中一直郁愤不已,恰好那时遇见你,觉得我们二人有些相似,皆是被压权贵之下的可怜人。因而心生投影将你比作了我自己,才愿花这重金买你,问你心愿之事也是为此,觉着若是能助你了却心愿,自己是不是也会好些。”
“小姐,其实不必再想了,对青黛而言,如今能这般已是万幸了。说起来也不怕小姐笑话,当初纪家也算京中权贵,然而名利盛自然人心不齐,背地里宅内嫡庶间的勾心斗角,京城中世家闺阁间的明争暗斗,都要把人生吞活剥了。真不如小姐这般小家和睦。”
“勾心斗角?应该也并非全数如此吧,你看看允礼和云湘,我倒不见她们有什么不对之处。”
“小姐终究是没见过这类龌蹉事。你没发现京城的小姐中,只有苏小姐和云小姐与你相近吗?”
月初一愣点了点头,
“苏小姐是因为小姐也是举考之人才另眼相待,毕竟京城的世家小姐们谁都没她身份高贵,所以她交友自然不见门第。云小姐自小在外长大,心情飞扬不爱触这类事,与小姐脾性相投才有这般结交。小姐要是不信看看那云二小姐便知。”
“云渺?”
“是。”青黛冷笑一声,“她可是这类事的个中高手。云大小姐不就被她压得死死的。”
月初一时微讶,想起云湘先前那般表现,青黛的话怕是对了七八分。
“权聚之地向来少有清明,小姐当初要应举入仕,青黛其实并不太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