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问我,说得我好像不会死的怪物一样。”
走廊上的空气意料之外的冰冷,林清言觉得口腔、脖颈内、再到整个躯壳,像被冰块包围住,刺激着她的感官。
“你会死,我也会死,人都会死的,但总有再见面的时候。”
这话听上去如此豁达,像个看透人生的过来人,但其实最放不下某人生死的还是林清言,不然她怎么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林清言低下头,眼神飘忽的并不在乔榧明身上,胸口微微起伏着。
“我们还能有机会再见面?”
生死线上的分别,她真的还能有和清言说上一句话的机会吗,难道又是那百分之几,清言什么时候开始当起神的说客了....她不要百分之几!!那点转机对于她来说,等同于无望,她的这副支离破碎的身体,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乔榧明右手压在心口位置,隔着衣物、皮肉内心脏的跳动比往日微弱了些,她的生命在一点点的衰竭,每天大把的药代替食物成为了这副身体的养料,这才能有力气的如同仅是个身体虚弱一点的普通人。
“有的,一定会有的。”
林清言坚定的语气,但是这话是不容置疑的谎言,毕竟她不是那掌控生命的神,只是个在为一人续命而在四处奔波的小偷,是的,用小偷来形容她十分的贴切,她在偷人的信任、生命、感情....
而在死后的世界呢,她也是无缘与乔榧明相见的,她身上有太多的罪孽,那一条条的罪行不知要她死上多少次才能还得清。
“到那时,清言还会是我的护工吗?”
清言还会是她的朋友么,假如真有那一天,她怕的是谁也不认识谁了,她对清言来说,是不是会成为了擦肩而过的路人甲,清言连一个打量的眼神都不会施舍给她。
“你的护工?怎么可能!”
乔榧不知所措起来,双手反抱住林清言,也是啊,她们怎么可能继续保持这种关系呢,要不是因为这场病,林清言根本不会出现在她的世界中。
这病魔,突然让人又爱又恨...
“人死了,在未投胎前是以鬼魂存在的,难道你变成了鬼,还要我这另一个鬼来继续照顾你?”
停立着林清言动身往正前方走去,玩笑式的抱怨道,“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唉,我们只做朋友不好吗?”
乔榧明的胡思乱想因林清言的话而终止。
林清言亲口的邀请,这好比满是药苦的口腔下一秒被甜如蜂蜜的糖果填满,痛哭中的小孩子也会笑得鼻涕泪水交错。
“嗯。”
她们会是朋友的,这样就足够了么,那为何她会有一丝失望,尤其是听到林清言话中的那个“只”字。
“你一定要记得,我也会记得,林清言是乔榧明唯一的好朋友!”
乔榧明不顾身处的是禁止大声喧嚷的医院,放声喊出末尾那句“唯一的好朋友”,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肆意的呼喊,仅仅想向林清言表达她的心意。
林清言被那响亮的声音怔住了,乔榧明那柔弱的身体真的能发出如此爆发力的声音么....
林清言低头一瞧,乔榧明胸口因断断续续的呼吸而可以看出明显的起伏,额头上多出薄薄一层汗水。
明明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没必要这么大声,再小的声音,她也会听得到的,明明身体脆弱的不允许,为什么还要糟蹋呢,乔榧明这样做是很不值得的。
“你累了,我们回去睡觉,至于练习行走什么的明天再说吧。”
林清言果断的转身往回走。
让乔榧明能像普通人一样行走与乔榧明的身体状况,这两者没有可比性,林清言做出了一个她认为正确的决定,就算是乔榧明没法独立行走也没什么的,除了轮椅,还有她,她可以背着、抱着乔榧明去任何地方的。
在这个世界一切未结束前,她是为乔榧明而存在的,所做的也仅是为了让乔榧明依赖她,直到乔榧明再也无法离开她。
“我没事的。”
乔榧明知道林清言在担心什么。
乔榧明的额头在林清言的胸口附近蹭了蹭,额前两侧散碎的发丝变得零乱翘起。
“看,没有了。”
乔榧明抬头,双手紧抓住林清言的衣领,头埋在林清言的胸前,“求你,我们继续好不好?我不想回去...”
林清言停下脚步,脖子后面被勒得有点疼,而且因为乔榧明拉拽她的衣领,她被迫的往前低着,脸快要贴在乔榧明头发上了。
看来乔榧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下手有多么重。
“好——,我们不回去。”
乔榧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双手忙松开,手掌在衣领上面来回的抹,像是在为林清言整理因她导致领子的褶皱。
这般小心翼翼的神情,不应该出现在乔榧明脸上的,担心被人讨厌的不应该是她么?
“好了,再弄下去,衣领要烂掉了。”
乔榧明收回了手,认错般的默不作声。
林清言背倚着墙面,双脚互相帮助的磨蹭着甩脱下鞋、袜子,鞋、袜子并没有老实的待在一堆,而是分散在走廊上,反正没有人会在这时出现的,脚下空旷的走廊,是暂时属于她与乔榧明的小天地。
林清言光着脚走到走廊的正中间,凉气从脚心钻了进去,在这样温热的天气,这凉气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但对于乔榧明,林清言不敢轻易去尝试。
林清言左手缓缓往下降,察觉到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