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诩没有说话,似乎快要睡着了,直到很久,才慢慢轻语道:“大治需大乱,惟愿有强国铁腕,实现一统……到时,你可会伴我左右?”
莘奴慢慢放缓了手指。
他是个从不屑于同人讲述自己想法之人。她以前觉得他操控成瘾,无论是弟子还是天下皆是他消遣的玩意罢了。
可是后来,当她成为鬼谷的弟子,虽然修习的是商道一学,可是也隐隐体会到每个鬼谷弟子,从入谷的测试,到出谷的志向选择,都是围绕着一点而进行,那便是在这礼崩乐坏的年月中,究竟哪一个侯国能力挽狂澜,终止天下这无休无止,频发的战乱。”
王诩成年后曾经出谷云游,他那时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触动他成了后来培育出无数鬼谷贤才弟子的鬼谷子?这也是莘奴不得而知的。不过有一样却是确凿无疑的,这个男子所思所想,远超过天下那些追逐钱利的碌碌众生。所谓高处不胜寒,在许多人的眼中,王诩便是个阴险狡诈的阴谋家,可是莘奴却不知为何,渐渐的有些懂了这个卧在自己膝头的这个男人。
年少时的他,孤独的立在林中静听虫鸟清鸣;而如今的他,依旧孤独立在高处打量这个烦扰纷争的红尘。
只是年幼时的她,凭借着无知者无畏的憨傻,一路纠缠着他,妄图驱散他的孤独冷意。而如今,他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可是她却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勇气……
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已经微微响起了鼾声,沉沉地睡过去了。莘奴轻轻抚摸着他的长发,低头凝视着他许久……
待得第二日时,莘奴早早便起了床。收拾了一番后,便去找寻妫姜。王诩昨日犯了头痛,实在不能不令她担忧,这男子是不是细思过度,损伤了根本,倒是要用什么药物来贴补一下身子?
妫姜在邺城租了一间院落独自居住,也算清净自在。
她饮食起居极为自律。以往这个时候,便要早早起来,饮水食用早饭。就连一日三餐的饮食,也是以清淡为主,讲究的是养生之道,而不追求口舌上的享受。
说实在的,莘奴真是很难想象那个不羁浪子一般的姜云君真的迎娶了妫姜后,两个饮食起居性情皆是不同的男女该是如何朝夕相处?难道是一方大鱼大肉,一方清粥小菜?
本以为妫姜已经起床食饭完毕了,可是今日莘奴来此时,妫姜的贴身女仆却一脸难色地说:“妫姬尚未起身呢!”
莘奴立在府院门口,一脸惊诧地看着明显是被利器凿开的大门,还有一地狼藉的碎屑,惊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昨日遭了盗贼?”
可开口询问后,那女仆犹犹豫豫地道:“昨日姜云君来拜会妫姬,可是姬下令闭门,于是……于是那姜云君便拎了斧头将府门劈开了……”讲述当时的情形时,那女婢两手紧捂着胸口,似乎是被吓坏了,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