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知定然是自己算错了,可是那章祖不知为何,竟然对自己网开一面,难道……是王诩的授意不成?
想到这,心内的羞愤顿时满溢。她婉言谢绝了张华一同进食提议,向启儿问明了章祖的住所后,便移步朝他的宅院走去。
可是还未及走到,便远远看见王诩身旁的书童引领着章祖朝着王诩的书房前行。
莘奴心念一动,也远远跟在后面可是入了书院的戒罚亭便不得入其门。
这戒罚亭在鬼谷中人看来,闻“亭”色变,往往是犯下大错之人才到这里领受戒罚。
现在章祖被带入戒罚亭,原因肯定是方才的那场初试有关。
莘奴正要举步前行,却听身后有人道:“还请止步于此。”
她回头一看,来者正是王诩的爱徒白圭。
此时的他卸下了魏国士卿长衫,一身素色的便装,倒是有几分洒脱之意。
他看着莘奴的神色,便知她已知情。当下说道:“你要如何?”
“自然是跟家主说清,莘奴不才,不必让他人受过。”莘奴答道。
白圭却摇了摇头:“故人有照拂之意,你自当领情。再说鬼谷选试非同儿戏,不可朝令夕改。你在此处也是无益,若是真不想辜负故人,不若去准备复试吧!”
白圭是何等的人精儿,一句话便将莘奴的心内的疑惑尽解了。
章祖网开一面,乃是照拂故人的情谊。虽然莘奴的过关有作弊的嫌疑,可是章祖毕竟是鬼谷中的老字辈,家丑不可外扬,只能将错就错。而初试这般侥幸,复试便没有这样的好运了。若是再有鬼谷中莘子的故人想要给她暗自留情,那么今日领罚的章祖就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
这话里的意思压得莘奴有些抬不起头,她微微颤抖着嘴唇刚要说些什么,白圭又慢慢地说道:“你如今也长了几岁,不可再如小时一般任性妄为,一心认为如今谷内之人都与莘家为敌……莘子虽然已经仙逝,可是他的好,众人也是记在心头,自当适时回报。
可是这世间的是非曲直,并非的‘好坏’二字一语能评说的。你总是这般倔强,却又貌美而无父母庇佑,又无安身立命的本事,就算谷主真的放你出去,你又能怎样?与其这般,倒不如学会一个“柔”字,如水一般,皆可徜徉江海,又可安卧沟渠,领受了他人的好意,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再图他法,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啊……”
话点到这,便不可再说下去。对于向来不爱管闲事的白圭来说,今日起了些怜悯之心,这般指点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莘奴能不能听得进去,就不是他所能操心的了。
白圭离去后,莘奴站在戒罚亭外许久,隐约能听到皮鞭抽到皮肉的闷响声。
她的眼底隐隐有些发烫,泪意下一刻便要涌出。直到章祖在仆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出戒罚亭时,她连忙跪伏在一旁。
可是章祖却连看都未看她一眼,干瘦的老者只是微微闭合双眼,嘴里似乎自言自语地冷哼一声:“大好光阴这般虚度,也难怪是个不成器的蠢材!”
说完在仆役的参扶下径自艰难地离去了。
莘奴立在原处,呆立许久。她本是激愤而来,可是回来时却有些魂不守舍,一时心内烦乱。
就在这时,启儿过来小声说,家主吩咐她去准备今晚的晚食。
王诩爱食肉,服侍他起居的莘奴虽然不善庖厨,但是却很会煮羊肉,是以偶尔她也要下厨洗手做羹汤。
莘奴起身回了后院,已经收拾干净的羊排被斩成了小段。将一旁去了肉的羊骨头一起投入鼎内熬汤,再将切好的羊排与羊肉投入汤锅中煮。羊肉煮熟后捞起来沥干,然后切成薄片放入滚开水里一氽,再倒入汤碗中,冲入雪白的羊汤水,撒上碧绿的葱花,香气四溢的羊肉汤就做成了。至于羊排也要捞起,码放在竹盘上,沾取姜末酱汁食用。
当莘奴将是食盘端入书房时,王诩正在院中操剑练功。
玄色的长衫在剑气里微微抖动,手腕翻转间,树上的桃花偏偏跟着一同盘旋飞转。散落在他披散的乌发之上。现出与平日的文雅不同的英气。
王诩眼角的余光自然瞟见了立在院子门口的的莘奴。
如今伊人袅袅,不再是小时的娇憨可爱。
不过此情此景,倒是有些旧时的模样。彼时尚且年幼的她是最喜看他在竹林修习武艺的,常常忘了食饭,一看就是半日……
每次他都对那小小的孺慕者视而不见,只是休息的间隙,任着她如奶狗儿一般蹭过来,一脸艳羡地伸出小手指点蹭着剑柄上的花纹,又小心翼翼地挨坐在他的身边,鼓着肥嘟嘟的小脸问东问西……
那时的他甚是不耐,可是如今竟有些怀念起那般的年少时光……
当收起最后一招剑式,满地花落,莘奴这才端着食盘踏入院中,入了书房开始在小案上布菜。
许是方才被炭火灼烧,她的眼角尚且带着一丝红晕,仿若燕脂晕染过一般,一双素手端着奶白色的羊汤,眉宇间有着遮掩不住的低沉。
王诩自然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这般略显萎靡。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却要靠故人通融才可如其他稚龄少女一般通过初试,更是连累了他人遭受皮肉之苦,这心内的打击,恐怕比亲自责打她一顿都来得刻骨铭心。
“你已经加了三遍了……”他淡然对跪坐在小案一侧用铜勺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