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新慢慢地站起,把头探出堑壕,心中疑惑:“他们怎么撤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吐了吐口中沙土,叫道:“喂,还有活的没有?……”叫了几声,听不见回音,便想返回团部。可走出不远,火光之下,看到一条二尺余长的血淋淋的大腿,不禁惊叫一声,软瘫在地。
半晌,郝新胆怯地用那双暗淡的眼神,顺着壕沟的方向一点点的向前延伸,看到断臂、断腿、肉块跟石头混杂在一起,比比皆是。更令他惊恐的是有数条肠子像蜘蛛网一般挂在壕沟上方,鲜血淋淋,熠熠闪着红光。他的心开始抖颤,上牙碰着下牙,咯咯响个不停。突然,他眼睛为之一亮,仿佛是溺水之人看见了彼岸,只见一个人摇晃着身躯站立起来,那恐惧之心一下子减轻了不少,叫道:“我……是郝……副团长,冷……营长在吗?”
那人拍了一下身上尘土,叫道:“郝副团长,我是二营三连长佟强,冷营长不知去了那里,情况不明。”
郝新爬起来问道:“佟连长,你连伤亡情况如何?”佟强道:“我刚才被震晕了,伤亡情况还不知道。”这时,郝新看见陆续有人爬起,立马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呼道:“佟连长,集合队伍,随我上山。”佟强应道:“是。”
当郝新来到山上时,顿时楞住了,指挥部和参谋作战处已成了一片废墟。四下里尸横遍地,到处都是焦黑色、暗红色,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焦糊味。
那些幸存的人看见郝副团长带人上山,立即将他团团围住。有人道:“报告郝副团长,田团长让炮弹给炸死了。”郝新心内一惊,问道:“宫参谋长呢?”有人道:“他受了重伤,怕是很难活命了。”虽说郝新跟宫志龙素来不睦,但此刻在他心中,却希望宫志龙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身边,跟他商量,怎样处理眼下危局。他正犯难之际,听佟强叫道:“陈营长来了。”
郝新知道陈大猷点子多,顿时有了主心骨,迎上几步,道:“陈营长,你营伤亡情况如何?”陈大猷道:“还好,只死了十几个人。”郝新把住他手说道:“陈营长,你不愧是咱二团的小诸葛,竟率全营躲过了这场厄运。现在田团长死了,宫参谋长身受重伤,你帮我想想办法,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陈大猷双目半开半合,道:“清点人数,命参谋如实给师部发报,请示去留。”郝新道:“对,正该如此。”他转身便向佟强交代了一番。
柳惠带人轰炸礁子山后,趁兴率众撤离了,于次日清晨回到了蟠龙谷。刚一踏进蟠龙谷,禇霸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嚷道:“三弟,我从铁石峰带来了两坛好酒,一直没舍得喝,我拿出来,再炖上一锅骡子肉,咱们一醉方休,如何?”
夏一凡的心情也是格外好,笑道:“大哥,咱们不醉不休。”禇霸向迎上来的成可言等人喊道:“去杀一匹骡子,赶紧给我炖上。”成可言转身欲走,许志洪忙叫住他,向褚霸说道:“白天生火容易招来麻烦。”禇霸笑道“许老弟,你也忒小心了,咱们哪天不是白天生火做饭?”
许志洪道:“褚大哥,这些天,鬼子飞机经常从咱们上空飞过,仔细想来,应该不是偶然的,他们可能是在侦察咱们的落脚地方。也幸亏咱们一直是天刚放亮就生火做饭,鬼子才没有发现,要不后果不堪设想啊!”
褚霸听了这话,仔细回想了一下,道:“许老弟说得对,咱们还是先胡乱吃一口,等晚上再庆祝。”没过多久,两架飞机飞来,像往日一样在山里飞来转去,盘旋打转,倒真象是在搜索目标。
夏一凡坐在洞口,抬眼盯着打转的飞机,道:“惠儿,你昨晚在路上交代让我指挥炮击,后来怎么变卦了?”
柳惠斜身躺在洞内,嗤嗤一笑,道:“我临时变卦,让你心里不得劲了,是不是?”夏一凡道:“你朝令夕改,变卦太快了,别说是我啦!放在谁身上也不得劲儿啊!”柳惠又嗤嗤一笑,道:“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变卦,那时只是想不出纰漏,狠狠地轰它一下。”
夏一凡道:“你这鬼丫头,万事对我不放心,这样也好,我……”忽见一架飞机俯冲,忙止住话音,一颗心立马悬了起来,当见飞机拔起后,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话头一转,忧心重重的道:“惠儿,鬼子飞机天天来这里侦查,日子久了,终会有所发现,若丢下几颗炸弹,咱们就惨了。”
柳惠道:“你让大哥传下命令,白天任何人不得生火,一旦听见飞机引擎声,立即躲进山洞和树林里。”夏一凡道:“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呀!”柳惠笑道:“办法倒是有,离开这里不就行了。可我不想离开,想利用这里的地势,消灭鬼子的有生力量。”
夏一凡起身走到她身边,问道:“鬼子还会来犯吗?”柳惠点头道:“会,而且不止一次。”夏一凡心中更是忧虑了,说道:“鬼子如果从大斜沟进犯,他们上有飞机,下有大炮,咱们能顶住吗?”
柳惠拍拍身侧,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你不用瞎操心,快躺下睡一会儿。”夏一凡头枕在她大腿上,伸手就乱抓起来。柳惠捉住他一双手,低声道:“坏师兄,别闹,你……这样,我……心里就会……就会悸动,就会没了力气,那……”她双颊布满红晕,声音越说越小,到了后来索性闭上樱唇,不往下说了。
夏一凡嘿嘿发笑,道:“你把话说完。”柳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