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传来吴大娘的声音:“是惠儿吗?快,屋里来。”话了,来,妹妹,咱们进屋说去。”
吴大娘穿鞋下地,可能是太过高兴的缘故,笑得让一张老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吴大爷抱着虹儿坐在炕上,望着飘身进来的柳惠,说道:“老婆子,别傻愣着,快让惠儿坐呀!”吴大娘伸手拍拍炕沿,还没等说出话来,只听柳惠说道:“我来这里就如同回到家里,那里需要让呀!”
丛映玉把包裹放在炕上,道:“惠妹,你还没说,到底打死了多少鬼子呀?”
柳惠屁股挨着炕沿坐下,伸手摸了摸虹儿那张娇嫩的脸蛋,说道:“鬼子有一千多,皇协军也差不多有一千。”丛映玉惊愕了半晌,才道:“天啊!这么多人。”
吴大娘乐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问道:“惠儿,你们有多少人?”柳惠道:“四百多,不到五百。”丛映玉双手一拍,道:“你们太厉害了。”柳惠负气离开师兄,脸上并未挂上一场大胜后的喜悦之色,淡然一笑,算是作了回答。
吴大爷把虹儿放在炕上,说道:“惠儿,玉儿急于报仇,你们再打仗,让她也参加吧!”柳惠道:“这事儿您老就别操心了。”吴大爷拿过烟袋锅,在炕沿上磕了几下,幽幽的道:“天下那有当爹娘的会让自己的孩子去打仗,这不是没办法呀!”柳惠笑了笑,给吴大爷点燃眼袋后,抬手指向包裹,道:“玉姐姐,我又给你带来几套衣服,你换上一套,跟我去断魂谷。等过几天,我带你到四处转悠转悠,帮你练练胆。”
丛映玉大喜过望,抓起包裹,奔向西屋。吴大娘笑道:“这孩子,原本是个慢性子,可自打练上枪法,竟学得风风火火了。”吴大爷道:“她心中装满了恨,有了报仇的希望,能不急吗?”吴大娘道:“是啊!玉儿将来会跟惠儿一样,成为打鬼子的女英雄。”
丛映玉很快换上了一身白色练功服,走回来说道:“娘,我跟惠妹比不了,成不了英雄。”她在一袭白衣衬托之下,一张秀脸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只是眉宇中带着几分凄苦,想是跟她的遭遇有关。吴大娘笑道:“玉儿真美。”丛映玉扭捏道:“娘,您在惠妹面前夸我美,那我就是长得太丑了。”柳惠伸手去呵她痒,丛映玉转身跑出屋子。
柳惠辞别老两口儿,追出屋子,跟丛映玉手拉手去了断魂谷。到了谷中,丛映玉急不可耐地给柳惠展示自己的枪法。柳惠见她枪法进展神速,笑道:“玉姐姐,你这两天没闲着吧?”
丛映玉道:“我怎么敢闲着呢?每当想起士章的死,想起自己所受的屈辱,我就会不分白天黑夜的练习。惠妹,仇恨让我忘记了疼痛,忘记了疲劳,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在支撑着我,支撑我练臂力,练腿力,练瞄准,直到练得更好。”一句话说完,珠泪充满眼眶,盈盈欲滴。
柳惠听她说得悲壮,想起她的遭遇,一时之间,不禁恻然,为不引起她更多的苦楚,说道:“玉姐姐,你的仇早晚会报,来,咱们练习。”
练至中午,两人有点累了,挨着躺在一株大树下休息。柳惠本想打个盹儿,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师兄的影子,不由得暗暗自嘲:“师兄那样厉声地吼你,你还想他干什么?真是没出息。”这也难怪,自打重逢后,她和师兄几乎是形影不离,整天黏黏糊糊的,一时的分开还真令她不适应。
丛映玉昨晚在房前以木棒代枪练习瞄准,直练到四更才上炕睡觉,这时脊背一着地,合上双眼便睡着了。
柳惠自嘲之后,又开始责怪起自己:“师兄说我心肠硬,是我不听劝导,他才信口说出来,我干么计较呢?那四个人心存歹念,只有我自己知道,师兄不明真相,况且自己又没说出原因,给他说几句就说几句呗!干么怄气跑掉呢?”这悔意一上来,便产生了想去见师兄的冲动。可当她爬起来,却又暗自摇头:“不行,不行。我这样去了,多让褚大哥、许志洪他们笑话呀!”心念一转,立时闪过一个念头,捅醒丛映玉,说道:“我去趟蟠龙峰,黑天前赶回来。”
丛映玉揉了揉一双惺忪的睡眼,道:“我子弹不多了,你顺变带些回来。”
柳惠道:“好。”她攀上断魂崖,四处望了望,腰身一扭,窜出数丈之远。她轻功既强,于地形又是极熟悉,抄近道仅用了二个小时便来到一线天。
竹内大队已悄然撤兵,并没在一线天留下太多的痕迹。柳惠走过夹缝甬道,跟阎世骏打过招呼后,奔往蟠龙谷。她近乡情怯,放缓脚步,依稀看出鬼子飞机轰炸给这里留下的创伤。环顾之际,忽然传来师兄的声音:“惠儿,惠儿……”不禁暗道:“是师兄吗?难道是幻听?难道我想念师兄竟到了这般地步?”身子一纵一跃,来到一高处,远远看见师兄疾步奔来。她激动异常,向前冲了两步,忽地戛然止步,心想:“我若是迎上去,他没准以后还会再跟我吼。对,不能迎上去。”她的心真是令人难以捉摸,看不见的时候急于见面,而见面了却又拿捏起来。
夏一凡奔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张臂抱住柳惠,欢声叫道:“惠儿,惠儿……你回来,我……好想你,好想回去看你,可是……事情没处理完……”
柳惠轻轻推开师兄,淡然说道:“我来拿东西,然后就走。”夏一凡惶急道:“惠儿,求求你,不要走了,不要离开我,我说话态度不好,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