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柳惠见自己顶不住了,抄起家什,在夜色和烟雾掩护下,疾步撤到一个沙岗上。她躲在树后,默察情形,心想:“再往西南方向撤出十余里,便是南庄了,南庄是重镇,鬼子一定想不到我会撤过来,那我就脱离险境了。”想到这里,心情愉悦,瞧鬼子已停在了浅沟那个地方,心道:“师兄、师姐,为了你们的安全,我还是把鬼子引得离你们远点吧!”当即没有犹豫,顷刻间打爆了五名鬼子的脑袋。
小岛少佐正在怄火,见有士兵倒下了,马上伏下身子,喊道:“散开队形,向西南方向追击。”因身材瘦小,又加上黑天瞎火的,后面上来一名士兵,一脚踩在后背上,疼得他张口想骂,可一想:“不能骂,士兵都在冲锋,自己却在卧倒,如果骂了,不正告诉大家自己胆小吗?”低头听后面没有脚步声了,才慢慢爬起身子,抬眼见士兵都在匍匐前进,怒从心生,追上去抬脚就踢,口中还骂道:“八嘎,胆小鬼,统统站起来给我冲。”
柳惠望见鬼子蜂拥冲来,心知自己就是变成了孙悟空,也是抵挡不住鬼子冲锋的脚步。于是,装模作样抵抗了一阵之后,撒腿向西奔出一二里,回身甩出两颗手榴弹,然后身子一折,向南疾步飞驰。
再说夏一凡见于蓝、古月、袁天龙、周四海跑过来,却不见了柳惠,心中一紧,惊声道:“惠儿呢?”于蓝道:“她说留下掩护,把敌人引向西南,让咱们从东南方杀出去。”夏一凡急道:“她一个人怎么行?我去把她找回来,一起杀出去。”于蓝道:“北边、东北方向都已出现大量敌人的身影,你现在去很危险,咱们还是按照小师妹说的,马上突围。”
夏一凡在独立团当连长时爱兵如爱己,不论多么艰苦的战斗,从不肯舍弃一个战士,这时如何能舍弃柳惠呢?当即说道:“危险我也要去,不找回惠儿,我绝不……”于蓝早对他今晚的主张不满意,冷哼一声,道:“闭嘴,再不听话,别怪我不客气了。”古月、丛映玉等人也想回去找柳惠,但见她发火了,便不敢言语了。
这时,北边传来爆炸声,于蓝神情一紧,道:“这是小师妹发射的榴弹,她已跟敌人干上了,咱们赶紧行动。”夏一凡执意不肯走,说道:“我不能丢下惠儿。”说罢,转身就走。
于蓝冷冷的道:“夏一凡,你给我站住,难道你还没有闹够?还去添乱?今晚,若不是你胡乱主张,小师妹怎会一个人去涉险?二师妹,给我拉他走,若是不走,一掌拍死他。”
夏一凡听了大师姐这话,手脚冰凉,立时呆立起来。于蓝也觉察到自己的话说重了,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师弟,打起精神,马上就有硬仗要打,咱们若是不同心协力,恐怕都得搁在这里了。”夏一凡带着哭音说道:“我错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极力主张,惠儿就不会一人去应敌了。”于蓝拍拍他肩头,道:“不要自责了,小师妹冒险拒敌,就是让咱们平安杀出去。”夏一凡耳闻着激烈的枪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向东和北面各望一眼,道:“大师姐,我听你的。”于蓝探手抓住他衣袖,叫道:“大家跟我走。”夏一凡情知大师姐抓住自己,是怕自己撤离途中偷偷溜掉,暗叹一声,心道:“惠儿,别硬撑着,该撤就撤。”
古月居前,走了十余分钟,忽然说道:“前面山岗上有敌人。”于蓝向大家轻声嘱咐道:“走路轻点,继续向敌人靠近。”
秋天的田野蒿草尚未凋零,正好遮挡住了几个人的身影,当距离沙岗还有三百余米时,于蓝道:“这里地势洼,正好可以避开敌人的子弹,师弟、四海、廖明你三人轰炸正面。天龙炮口偏右,跟我轰炸偏北方向。映玉炮口偏左,跟二师妹轰炸偏南方。大家记住一点,速射之后,打延伸炮。”
此刻,每个人心里全都清楚,若不快速撕开一个口子冲出去,片刻之后,就可能陷入敌人的重重包围中。那样的话,将无一人生还,于是,大家赶紧架起了掷弹筒。于蓝看大家已准备妥当,喊道:“打。”
骤然之间,七具掷弹筒一齐发射,一连串的爆炸,惊呆了岗上的敌人,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铺天盖地般的榴弹又飞了过来。别看于蓝文静,但打起仗来不含糊,此时为了保命,发疯似地把一枚枚榴弹倾泻过去。山岗不高,上面长满了荒草,猛烈的炮火之下,引起了燃烧。火借风势,一下子蔓延开来,一时令一个营的敌人不知所措,慌忙向东逃逸。
七人一口气发射了二百多枚榴弹,几乎将整个山岗给炸平了。于蓝看差不多了,大声喊道:“背上家伙,跟我冲。”她跟古月双手各持一支驳壳枪,瞬间扑上山岗,把跑慢的敌人尽数击毙。袁天龙冲上来,望着向东逃窜的敌人,道:“蓝儿,怎么走?”于蓝道:“你带路,向南走。”袁天龙道:“好!”
丛映玉这几日正值信期光临,跟在后面跑了一会儿,腰腿便酸疼不已。廖明看她踉跄的样子,心中疼惜,道:“玉儿,我背你走。”丛映玉咬着嘴唇,道:“不用,我……能坚持。”于蓝闻声等了一会儿,待丛映玉赶上来,伸手抓住她左臂,道:“我带你走。”
不久,他们越过一条山道,又跑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凤凰岭一条余脉之下。于蓝身子不停,拉着丛映玉向山上攀爬,忽听古月说道:“师弟,你干么去?”夏一凡道:“我去找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