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飞最后一个攀上来,他抽刀砍断山藤后,又让战士们弄来两根山藤绑在另外两棵树上,待垂下山崖,又挥刀将其砍断。蒋云不解,问道:“连长,你这是何意?”柳一飞道:“糊弄鬼子,让他们误以为我们人多。”
寅时初刻,一行人走到了蛇岭之下。周四海让每人砍了一根木棒拿在手里,说道:“蛇怕响动,等会儿,大家站成两排,用手中木棒敲打地面,驱蛇让路。”
金凤嗅着令人作呕的腥味,两腿发软,怯声道:“连长,我……我不敢走,你能不能……”但她毕竟是个黄花闺女,“背我”二字羞于出口,只是用一双期冀的眼神看着柳一飞,希望他能主动说出背她。柳一飞避开她目光,说道:“你夹在两排战士中间,这样蛇就伤不到你了。”金凤失望之余,心中嘀咕:“哼!你以后想背我,我还不让了呢!”
古月左手扣一把松针,气纳丹田,口中发出“咕噜”的鹰叫声。月光之下,但见蛇岭之上,倏然间扬起了几千、几万颗蛇头,左摇右摆,仿若一颗颗麦穗随风摇晃。战士们骇然之下,全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夏一凡喝道:“站住,不要怕,调整一下情绪,准备翻越蛇岭。”秦大川止住后退的脚步,稳了稳剧烈跳动的心脏,高声喊道:“同志们,我们是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面对毒蛇,决不能产生惧怕的思想,我们要轻视它、藐视它,发扬共产主义战士大无畏精神。同志们……”张大牛平时最不爱听他讲话,这时粗着嗓门嚷道:“秦指导员,你别说了,你看看你所站的位置,最靠后面了。”秦大川干咳了一声,哑然无语了。
柳惠抢到前面,望着无数分叉的红舌,脸色煞白,问道:“二师姐,能过去吗?”古月收住叫声,笑道:“能。四海,你跟在我后面。师妹,咱俩开路。”她咕咕叫着,带头往前走。
周四海一手拿着一根木棒,向两边击打地面,喊道:“像我这样敲打,千万不要停手。”
蛇岭上的毒蛇多得数不胜数,听见古月的叫声,向两边爬行两三米,一个个将身躯盘在一起,扬头观望。战士们硬着头皮,使劲敲打手中木棒,很怕毒蛇发起群攻。柳惠、古月时不时地发出一记掌风,将赖在前面不走的毒蛇卷飞。最让人头疼的是藏在石缝里和树上的毒蛇,听见响动藏匿不动。柳惠、古月担心它们发起突袭,只得捡起松针,将其一一射死。
蛇岭越往上行毒蛇越多,古月选择在山腰绕行,等走出蛇岭时,天已经放亮了。柳惠本拟回返,但想到跟师兄即将成为永别,心中不舍,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把一双幽怨的目光盯在师兄后背上,心中暗暗地酸楚。
又走出四五里,眼前出现了一条裂沟。这条裂沟岩石错落,深达三四米,沟底浅浅溪水,淙淙流淌。周四海跳下沟底,蹲下身子洗了洗脸,抬眼正跟柳一飞的目光相对,咧嘴笑道:“柳连长,你脸差不多成了鬼脸,快下来洗洗。”
柳一飞摇了摇头,道:“不洗了,我留着这张黑脸,回去让团首长看看我们的战斗是何等激烈。”古月走到他身后,笑道:“难道你长的丑,不敢洗?”柳一飞向旁一闪,笑而不答。
王非嘴快,笑道:“谷女侠,我们连长貌比潘安,乃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古月“哧”了一声,道:“脸都不敢洗,谁信?”王非抓住柳一飞一条手臂,道:“连长,你把脸洗干净,让谷女侠瞧瞧,我说没说谎。”柳一飞挣脱开他手,斥道:“别多事。”
古月嘿嘿一笑,身子飘动,一把抓住柳一飞的后衣领,说道:“你若不下去洗,我只好用强了。”柳一飞一凛,忙道:“谷女侠,别……开玩笑。”古月道:“洗不洗?”
柳一飞偷偷瞥了柳惠一眼,见她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心想:“五年了,我模样变化不小,她未必能认出来。”于是,苦笑一声,道:“谷女侠,我本想把小鬼子赏赐给的东西留一留,可你不让,那我只好洗掉了。”他慢慢下到沟底,带着忐忑的心情,洗干净了脸蛋。
周四海望着柳一飞,喊道:“月儿,下来,快点。”柳一飞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心脏马上突突地乱跳个不停。
古月见柳一飞一直背对自己,双臂一张,轻轻地飘落在沟底。她一手抓着一人臂膀,向上一纵,把两人带离沟底。周四海等双脚着地,笑道:“我本以为小凡是当世最美的男子,不想柳连长丝毫不差。”
古月把目光转向柳一飞,见他肤色白晰,剑眉如墨,高挺的鼻子下,一双嘴唇紧抿着,心念一闪:“这不是师弟吗?”随即又暗暗的摇头:“不可能,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岂能幸免?也许他跟师弟长得像。”但她还是问道:“柳连长,你认识我吗?”柳一飞一惊,忙道:“不……不……认识。”
柳惠把目光投射过来,见师兄跟五年前相比,虽然模样有了几分变化,但依稀就是原来的轮廓,不禁看痴了。可是,当听他说不认识二师姐时,压抑已久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了,幽幽怨怨的道:“斯人已逝,石冢留魂。移情移恋,缘尽缘散。二师姐,走。”话音一落,人已如飞而去。
古月忙喊:“师妹,不是师弟,你等等我。”她叫上周四海在后面猛追。
柳惠奔出三四百米后,回头一看,见柳一飞立在一块岩石上,正向自己张望。当即从背上摘下枪,压了一颗子弹,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