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换了另外一个闺秀,很可能就此拜倒在这位十六皇子英俊的蟒袍,甚或是不久之后的龙袍之下。
可惜她没有。
她完全忽略了这一切,甚至已经在想着下一步的事情了。
既然那一位王府出身的伴读已经躺在了北静王府的病榻之上,那么另外一位伴读,不知道却又去了哪里?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这个想法一般,就在这个时候,内室的屋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蓝布长衣,身形纤瘦,果然便是这一位十六爷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的另一个伴读。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位,似乎是姓余的。
余太傅的次子?
这回,她倒是没有方才见到十六皇子那么惊诧了。
因着同样是一年多未见,这一位便明显没有那位十六皇子的变化大了。
可能是还不满十二岁的缘故,这位余家小公子的身量还不足,身材也消瘦纤弱,似乎正准备抽条——然而,也不过只是准备而已,终于还只是个大孩子的模样,并没有如同那位十六皇子一般,已经是个少年。
也因着此,他的模样比起此前来,变化倒是不大。
不过,那一双眼睛,看着同此前倒也是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没想到,身为纯臣的余太傅家,居然也是有这样上进的孩子的。不知道,他们家里知道不知道,恐怕,以父亲对那一位余太傅的推崇,那位大人知道的不会少吧。
即便是面对着变化不大的余家小伴读,代钰一时间却仍是想得稍微多了些,不知道触动了心底哪根神经,竟还忍不住在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
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那余泽已经迈步进了这个小厅室。
他进来之后,却也并不落座,而是先朝着代钰拱手施了一礼,也不多言,只微笑道:“林姑娘来了,请上座罢。”
代钰却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来同你们聊天的。”
余泽微微一愣,却仍是微笑:“便只是随便说说话儿,也该坐下来歇歇,林姑娘此番过来,受累了。”
余泽自同她说话,那宗祈却仍只是静静坐在原地,完全没有起身和招呼的意思,也完全没有搭话的迹象。
代钰心中冷笑,表情却仍是淡淡的:“我只不过是想来看看,是何人竟然能够可以驱动谢夫人来我们府上传话而已。”
她定定看了宗祈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冷笑道:“原来果然是殿下。”
这一句话一说,宗祈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不过,还没等他那个惊愕的表情做到位,代钰又丝毫不给面子地补了一句:“只不过,原以为年余未见,殿下多少会有些长进,却不料,仍旧不过如此。既然是要救人性命,又何须在此故作姿态,真是好没意思。”
这话再说出来,宗祈那份淡然终于绷不住了。
他霍然站起身来,胀红了脸道:“林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代钰叹息道:“便是字面这个意思。”
她说完这句话,也懒得再同他多说。丢下一个小小的瓷瓶,说了句:“水公子昔年来探过我家幼弟,这个算是回礼。只是殿下回去,还是把放在我们家的眼线撤了罢,不然这事儿我便替殿下办了。我年纪小,倘若办得不好,还望殿下别见怪。”
这么一番话虽然算不得平淡,但也比此前见过的许多场面温和多了。
然而宗祈那原本淡然的面色居然还是有些撑不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代钰这一位林家嫡女,在宗祈少年的心中,还是不同的。
且今日,原本按照他的计划,该是极好的一个局,既可以救回水淳,又可以让林家和北静王府都站在他这一边来。
只可惜,这一位林家小姑娘,的确是太过不按照牌理出牌了。
一直在气势上毫无掩饰地流露出压制信号的他竟束手无策。完全,被人家三言两语就玩弄在鼓掌之中了。
最让人抑郁的是,她说完,竟就那么走了。
让他如何不心塞。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想法,代钰既然已经说完了要说的话,看完了要看的东西,便再没兴趣呆下去了。
她无视宗祈愈发涨红的脸,和余泽饶有兴致的表情,转身走出了这间屋子。
竟然没有人拦住她。
当然没有人敢拦住她。
宗祈沉默良久,在余泽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开口道:“别看笑话了。去替我送送她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