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个声音,代钰倒是微微一愣。
虽然说林如海近两年越来越看重她这个女儿,也能跟她商量一些事情,但外客却并没有让她见过。
特别是这人,那更是不能随意见的。
这本也是林如海的一片爱女之心。
只因既然是在朝为官,很多事情,都是不便让家人知道的秘密。
况且,他们的很多谈话,本就牵连甚广,不说家中女眷了,便是寻常的亲朋好友、同僚长官也不能随意透露。
故此,代钰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自己这会儿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她正想着要不要退回去,晚点儿再来,里头却忽然传来林如海的声音:
“外头可是玉儿么?”
代钰听得他发话,便也只有立住了,回到:“正是女儿。女儿不知老爷这儿有客来,贸然到此,是女儿唐突了。这便准备回去了。”
她话音方落,里头另一人已经笑道:“原来便听说林大人的千金最是个知书达理的,今日有幸过来林大人府上,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林如海的声音也跟着传来道:“君壬兄过奖了,实在是惭愧。这孩子自幼养在愚夫妇膝下,素来是充做男儿教养的,故此便有些不拘小礼了些,还望君壬兄别见怪。”
那男人朗声笑道:“如海兄这便太过见外了。小儿也同在宫中为伴读,算起来也与贵府千金有同僚之谊,你我更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如何还讲究这些虚礼,快请林姑娘进来说话吧。”
林如海听得这个话,便也就只有叫代钰进去说话了。
代钰倒是没觉得怎么样。
听到方才那番对话,她也已经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果然就是那一位传说中的余太傅了。
不过,她好像听人说过,这一位余太傅最是端方讲理。怎么听着刚刚这动静,他似乎跟端方讲理没有什么大的关系,倒像个很是健谈的模样呢?
何况,那一句“此番多亏了林大人,咱们才能全身而退”更是让她在意。
这就表示,他们这一次的被贬斥,果然是有预先筹划过的,也是在他们意料之中的事儿罢。
那么,这一次太子上位,北静王长子被暗害,甚至十六皇子开始暗中积蓄力量的事儿,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
她很想知道。
不过,她也知道,这两位可没有那么容易就跟自己实话实说。
果然同她预料中的一样,进入到书房之后,相互见礼毕,那位余太傅也不过只是同她谈论些诗词歌赋之类安全的话题,一句政见上相关的事儿都没提,她不耐烦应付这种客套场面,没说两句便想着告退了。
谁想到,她刚刚准备告退,那余太傅却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今日犬子给林姑娘添麻烦了,不过小孩子的事情,林姑娘大可不必太认真,此刻风向尚不明朗,还是稳妥为上。”
代钰闻言,倒是有些惊讶了起来,不由得抬头看了这余太傅一眼。
他看起来同林如海年纪仿佛,但却生的更俊逸丰润一些,面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就是一副极其妥帖稳当的模样——真是不知道,那端方一词从何而来。
这活脱脱又是一个fēng_liú倜傥的世家公子——呃,从他这个年纪上看,说公子还是太显得年轻不庄重了些。但,若是说这位是个颇有儒雅之气的文人老爷,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样的人物,忽然对着她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林如海当然不会让这种尴尬在他的书房出现。
他微微一笑,已经将话题接过去了。那余太傅也不多言,朝着代钰点了点头,又聊了片刻,便就告辞了,连让代钰告退的机会都没给。
代钰没奈何地,只有跟着林如海一道儿将他送出门去,临了这一位偏偏又留了句话道:“风云之事,只管听听林大人的意见,此中不论如何纷乱,林大人最是看得清楚。聪慧原本是极好的事儿,然则小姑娘小小年纪,还是不要思虑太多的好。”
代钰得了这话,心中虽然并不以为然,面上却仍是恭谨地垂首致意——不管话中听不中听,意思对不对,能说出来总是一番好意。
说实话,等到见到余太傅出门的时候换上的那一副不苟言笑的脸,她总算知道这一位“端方”的美名是哪里来的了。
也知道,方才在林如海书房中的那一位余大人,大约是卸下了伪装之后的样子。也即是表示,在林如海面前,甚至是她这个小丫头的面前,他觉得并没有装的必要。
这是说,两家已经是自己人了的意思么?
带着这样的疑虑,送走了余睿之后,代钰重新跟着林如海回到了书房。
林如海对她这个举动也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见到她进来了半天不说话,到底还是撑不住,便先开口道:
“玉儿可是有什么疑虑之事,要同为父说?”
代钰点了点头道:“今日的确有事要同老爷说,然则,方才余大人说了那些话,女儿倒是不知道,这些话,还当不当说了。”
林如海笑道:“你我父女,有什么话不能说呢。但说无妨。”
代钰看着他笑得温和的样子,心中虽然很想朝着他翻个白眼,却也只得无奈地道:“既然如此,那便恕女儿直言了。”
她这一“直言”,便就径直将今日同谢夫人出去山上,见到十六皇子宗祈和余太傅的幼子余泽的事儿说了一遍。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