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滚下地的唐屹,没有理会他,只顾自掀开车帘,望向里面,心满也受到了那急停的影响,整个身子歪向一边,看上去十分不适。
他看了半响,才起身钻进车厢内,向心满走去。
紧跟着将心满身上的绳索给松了开来。
身上紧绑的麻绳层层落了地,心满轻抚着自己被绑疼的手腕,看着他的目光明显带着意外。
“你……”她张嘴,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可老四已走了出去,将在地上挣扎着的唐屹给拎了起来,放在自己身边。
唐屹灰头土脸的坐着,似乎还晕乎着,半响都没说话,老四重新赶起马车,按照现在的速度,可以在天黑之前抵达安水城,而到了安水,帝京就不远了。
身后车帘动了动,钻出了个脑袋,老四没回头,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瓶子,隔空抛了过去,“既然能动了,就自己上点药吧。”
心满肩上的那个伤口,除了在最开始洒了些药粉以作止血后,就再没清理过,想必是顾忌着男女有别,这么一想,这个名为老四的杀手……倒也不坏。
——至少没有那个十三混账!
心满握着那瓶药,没有吭声。先前路过一个城镇的时候,心满身上破损的衣服也得到了更换,现在一身娇俏动人的粉裳霓裙,倒是为她那张素净白皙的小脸增添了几分妍丽。
“谢谢。”她低声说了句,重新钻回了车里。
其实都过了这么久,肩上那伤早就结痂,没什么好上药的了,可她为了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更病态,昨晚特地用伤口那个位置不停磨着车壁,在明显感觉到那处开裂以后,才罢休。
直到现在她的右边肩膀都还是麻的,沉甸甸的没半点知觉。
不过这么做的好处已经出现了,老四解开了她的束缚,让她能够自由活动。
心满垂了眼,长长的眼睫毛轻轻眨动着,将衣领拉得开了些。
浅粉的中衣上已印出斑斑血迹,将中衣拉开,内里雪白的xiè_yī被鲜艳的红所染,触目惊心。心满咬着唇,小心揭开xiè_yī,便见伤口处皮肉翻搅,看着都觉可怖。
——如此重的伤,偏偏她能下的去手。
拔了瓶口的红绸,她微微倾倒了药瓶,让那些白色的药粉铺落于伤口上。
药粉与伤口甫一接触,就开始爆发出强烈的刺痛感,心满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又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吐出,努力压抑着那能让人发狂的剧痛。
这一番折腾,让她的面色又白了些,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一会儿想到了唐从容,一会儿又想到了以前在丞相府的时候,以前的唐心满简直是磕着碰着一点点都受不得,再看看现在……
看来她确实成长了。
从容哥哥要是知道她现在的转变,一定也会为她感到开心吧。
那么歇上一会儿,她就要想办法逃出去了,不然这伤口岂不是让她白痛了。
荒郊野岭的不好离开,前头就是安水城了,要想去帝京,势必要穿过安水,到了那里再另寻出逃之法。
……
黄昏时分,他们一行抵达了安水城。
唐屹身上的绳索已经被解开了,他和心满一样,都得到了短暂的行动能力,只是为了防止他们耍花招,被强制喂了药,说是短期内不会有危险,但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服下解药,否则便会毒发身亡。
他会在傍晚睡觉前给他们半颗解药,暂时压制药性,等到明天出了城,再将剩下的半颗解药给出。
这样一来,就算晚上他们趁老四不备逃出去,也不必担心了,因为没有解药就会死,也算是完成了雇主的任务。
安水据帝京不过一天的路程,天子脚下,自是遍地生金,老四找了家看上去不错的客栈作为落脚的地方,唐屹扶着心满下了马车,周围人潮往来,熙攘不绝,天边夕阳西斜,风中浸润着甜腻酒香,他们抬眼,便见那白墙黛瓦的客栈挂了块镶金栈’。
“哟,三位,敢问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店小二肩上搭着块白巾,脸上就差没笑出一朵花儿来。
老四将随身背着的包袱丢了过去,“住店,一间。”
那店小二呆了下,三个人,住一间房?
老四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店小二连忙摇头,“没什么,客官里面请。”
客栈的一楼为大堂,桌椅布置中规中矩,不出彩、也让人挑不出错,大多为普通百姓光顾;二楼小费心思,凭栏处居高临下,楼下动静尽收眼底,临窗处风景独好,极受风雅之人喜好;至于三楼的雅间,则是富家豪绅、身份高人一等不喜打扰者经常去的地方,或是推杯换盏谈生意、或只想找个清静地方叙旧。
店小二引着他们去柜台登记,竹筒倒豆子似地噼里啪啦:“本店有天、地、玄、黄四等房。其中天为上,入住赠上好菜肴一桌、三十年份的女儿红、汾酒、梨花白各一坛;地、玄为次,赠三十年份的女儿红,汾酒、梨花白各一坛;黄为下,赠三十年份的女儿红一坛……”说到这,店小二转了转眼珠,热情提议道:“客官既是三人同住一间,便选天字号房吧,宽敞。”
老四没有拒绝,只是侧了脸,望向心满。
被他这莫名其妙的盯着,心满愣了下,继而才道:“我没意见。”
她心里清楚,老四是绝不会同意他们离开他的眼皮底下,所以他无言的询问虽是像征求他们的意见,但也只是征求而已。